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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徒,放开为师后颈!(108)

作者: 良于眸子 阅读记录

“皇兄口口声声为我铺路,到底还是把我当成了掌中刃。”封璘步步紧逼,“外戚坍台,皇兄害怕胡党一家独大,所以先下手为强,默许杨大智用通敌的罪名加害胡静斋。”

铠甲声近了,封璘蹲下丨身,拇指揩过百尺烽,摩挲出骇人杀机:“莫须有的冤案终究难成其实,于是你再一次放任了杨大智。那封被篡改的票拟,皇兄早就知道了吧?你让臣弟主理通敌案,是因为你知道,放眼当今朝堂,我是最有可能为了私心害死胡静斋的人。”

隆康帝倏地后退,贴着墙,半刻平静下来,仰面道:“朝堂若有一代贤相,就不再需要明君作衬。好比当年的秋千顷,先帝明知其冤而凭人冤之,原因很简单,唯当他万劫不复时,胡静斋的贤相之名才会永缀污点。等有一天你坐上了这龙椅,自会明白功高震主是件多么可怕的事,亦会懂得朕今日的苦心。”

门窗顿破,殿外袭来一阵劲风,数条人影狼扑而上,将囚笼内外围得水泄不通。

封璘仍旧保持着与隆康帝对峙的姿势,猝然间抬手向后飞掷。□□接连扑地,他转首便在人群中看见了出离愤怒的若木基。

“大胆兖王,竟敢令人觍充圣颜,来啊,给我拿下!”随着杨大智的声音,锦衣卫齐刷刷拔刀。

封璘疾行几步,剑光横扫处血花迸溅。若木基抽刀劈向封璘的面门,封璘俯首的同时百尺烽旋出,听得刺耳的划拉声,刀口受损破裂,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弯刀脱手飞了出去,若木基赤手捏拳,缓缓收于胸口。

“兰月儿呢,你把她怎么样了?”他从胸腔暴怒地发出号叫,理智全无,“你趁我不备骗她相见,到底同她说了些什么,为什么,我再也感受不到她了!”

封璘扔掉剑,横肘挡住若木基的攻势,化拳为掌,击打在若木基的耳廓。若木基晃着脑袋,那重力砸撞的滋味让他耳不能闻,视线甚至一度模糊,但他却凭借对封璘招式的熟稔偏头躲过迎面而来的拳风,紧跟着全力回击。

他丢了刀,指间翻转出新的棱刺,含混不清地嘶吼:“把她还给我!”

封璘卡住若木基的小臂,骤然侧首避开了要害,靠着左肩承下了致命的一刺。他没有后退,抵着棱刺连连前突,把若木基用力撞向墙壁,随即用前额狠磕在他受伤的鼻梁。

这样的搏击招式,还是他们在关外对付野狼时,若木基手把手交给他的防身术,封璘不仅学会了,并且运用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把她兄长做的事情如实相告。”封璘冷漠地,肩膀不知被血还是被汗染湿,来不及拔出的棱刺随着喘息起伏,“牺牲他人清白以全自己私欲,这和那些逼她跳崖的禽兽有何分别。她是失望透顶,所以杀掉了自己,这具罪孽深重的身体,我想她一定不愿再沾染。”

若木基加重了呼吸,在钳制里双目赤红,哑声咆哮着谁也听不懂的字眼,但他挣不脱,头颈根本无法撼动封璘的手掌。他扯紧了臂缚 ,猛然抬起手,照着肩膀伤口的位置死命按了下去。

令人窒息的剧痛从肩头传来,封璘没有松手,最后一点情分随黏稠的血水流散在指间,他反手扣住若木基的后脑勺,猛然撤步。

“要是搏斗中你被野狼压在了身下,就照我说的做,像这样,砸碎它的头颅。”

封璘凝眸一刻,按照若木基当年所教,以极其恐怖的力道把他掼向地面。若木基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昏死过去,封璘没有再下手,等他醒来发现自己孑然一身时,会比死更加难受。

包围圈骤然收紧,封璘拔出棱刺横扫,划破了一圈皮肉,转身的刹那因为力竭动作慢了片刻,便有一柄雪亮的绣春刀抵在了他颈前。

第63章

沧浪倾倒尽昨夜的烛华,整装时发现外面落了几点雨,晨起似乎格外凉。

他叫阿鲤取了那件雪白狐裘来,旧服从年头收到年尾,难免压出丝丝缕缕的褶皱。阿鲤站到小杌子上奋力抖动,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正滚在沧浪脚下。

阿鲤把狐裘夹在腋下,刚要俯身去捡,门外传来小厮的通禀声。他跳下小杌子,颠颠儿地跑去听了,转身时那物件已消失不见。

“何事?”阿鲤还待再找,听得先生发问,捧着衣裳答:“宫里来人传话,圣人身子又大不爽利,今儿的早朝免了。”

也是从一年前起,隆康帝的身子骨每况愈下、病痛不断,除了隔三差五的休朝,军政要事也大抵推给了内阁裁夺。于是乎,朝野关于龙体安虞的诸般揣测甚嚣尘上,朝会上亦有臣子试着动议立储之事,却都被圣人寻由搪塞过去。

沧浪伸出的手顿在半空,想了想,还是落了下去。

“横竖已经收拾妥当,吩咐人套马吧,去翰林院府衙。”

阿鲤应了声,拔腿就往外跑,沧浪瞧人走远,方从背后拿出一直藏着的手。明明可见的掌纹正中,卧着的正是那枚狼牙。

尘封一年之久,颜色剥落了些,但不妨碍凛冽尤然。沧浪抚过一遍不舍,再三犹难释手,直到阿鲤“蹬蹬”地去而复返,他才如梦初醒般袖了狼牙,在心底对自己,也是对赠主默念。

“再等等。”

入了翰林院,孰知陈笠到得更早,正在值房内一张张校勘昨日的黄册,见人来,头也不抬。

“芙涯宫惊变,怎地收尾这般草率?”

凡以波荡见于史册者,终是为天家百般忌惮。撰史之人纵不能文过饰非,删繁就简的技巧免不了化用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