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山(98)

如果只是带着 25 的记忆重过 17，那要克服的不过就是痛苦的刷题。但她这情况还要复杂一点，交织的场景太多，连整觉都睡不好，经常半夜惊醒，不知道身处何方。

要解决的问题很多，但眼下还多了桩烦心事。

六点五十，傍晚彻底降临后，她才从班主任办公室被放了出来。路过长廊时，还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就是她就是她，跟外校谈的那个！”

“哇，他们外校没人了吗？”

“谁知道……而且那大帅比每天准时蹲点，你要坐 106 路的话可以去围观。”

谢逢杉背着书包缓缓飘过，身心俱疲地飘出了学校。

余光一扫，这次校门口没有那道死犟的身影，她刚松了口气，一辆黑色阿尔法的门开了，人从副驾驶跳下来，大步流星走过来，自然而然地伸臂接她书包，：“怎么这么晚？”

谢逢杉躲得很灵活：“不要啦，我自己来。”

游真手一顿。

“其实我坐公交更方便点，要不你——”

谢逢杉话还没说完，人就被拉上了车。

等车汇入了主干道车流，俩人几乎同时开口。

“下次能别来学校吗？”

“你躲什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间内短暂地陷入寂静。

游真眉头一蹙。

“什么意思？”

“你作风太高调了，我毕竟只是个高中生哎。今天班主任还叫我过去，批评了我很久，让我不要早恋。我也不想在学校里出名。”

谢逢杉颇为无奈。

老师知道她的情况，只当她是变故之下、找一点感情慰藉，语气还算温和的。

但其他同学的目光和话语就没办法了。

她并不喜欢被视线扫射的感觉。

“早、恋？”

游真重复着这两个字，无语到有一丝荒谬的笑：“早什么？”

“你回家了我又见不到你，就这会儿见一见，怎么了？关他们什么事？”

代驾司机被这校园小情侣对话逗笑，后视镜上瞥了眼，对上一双阴风阵阵的眼，赶忙把笑收回去了。

谢逢杉懒得理他，把脸贴到冰凉的车窗上，忧伤地轻轻叹气。

知道她的性格，游真反思了几秒，还是不太能理解。

“就算是十几岁……他们看你干什么。自己不谈吗？我走到你们学校，一路上能看到八百对。”

谢逢杉懒得解释他这张脸有多麻烦，只挑了个最容易理解的角度问。

“你懂什么叫低调吗？悄悄地不行吗？”

游真目光沉沉地凝视她半晌。

她以为他认真在反思，不打算回答了，结果人忽然深深俯身过来，虎口卡着她下颌，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亲了一下，一吻即离。

“……游真！”

谢逢杉脸刷地红透，虽然司机耳观鼻鼻观心，但她还是觉得，太像非主流坏小孩在大街上旁若无人地接吻了。

“你十七岁，我也十七，怎么了？”

游真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唇角很轻地一勾。

对她来说，不见他，想必是件很容易的事。

但对他来说，每日每夜从噩梦中惊醒，想确认、只能煎熬等天亮她醒的这种日子，过起来简直度日如年。

谢逢杉愣了一下，食指在他额头上戳了下，恨铁不成钢：“怎么了，你说怎么了？我有说让你等个七年八年吗？十八哎，你都等不及？！”

她没注意，自己的声音也不知不觉高了起来，说完才绝望地闭了闭眼，地把头抵在前座靠背上：“……”

听起来更像两个高中生变态了。

游真低低笑出声，掌心在她柔软黑发上轻揉了揉。

“好。那就十八。”

一路到家，谢逢杉抓着书包匆匆跳下车：“行了，先这样，我回去了，你到了给我——”

她视线跟着下车的身影移动：“……你干嘛？”

“回家。”

游真讲得好像天经地义。

谢逢杉头痛地摁了摁太阳穴：“你回哪门子家？”

放着那么高档的公寓不住，在这儿跟她浪费时间，现在跟上辈子不一样，他没辍学，入学就得参加高考，到时候可别因为她一失足滑铁卢了。

游真笑了笑，没说什么。

……

直到上了电梯、到了 25D 门口，谢逢杉瞠目结舌，看到他熟练地开了隔壁 25E 门的指纹锁，又输入了几次数字，把她叫过来：“来，输个指纹。”

谢逢杉：“我输什么——等等，你租下这房子了？！”

游真耸耸肩：“没有啊。”

谢逢杉一口气还没顺下来，又听见人说。

“买的。”

看到谢逢杉表情，他觉得可爱极了，唇角的笑意漫溢出来，但还是很快解释了，以免她真的发火不理人。

“我工作还在做呢，放心，穷不着，”

“谁担心那个，”谢逢杉气得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游真，你不是还在学校吗？每天干多少事？还要命吗？！”

“只要你在，我要啊。”

游真答得十分自然。随即揽过她的肩，把人带进了 25E。

户型是这个小区常见的户型，她对这户有印象。但里面的装修风格已经焕然一新。

还是她喜欢的自然简约原木风。

“本来是三室，打通了那个客卧，这边空间宽敞点。”

游真指了指拱形门背后的客厅。

“那个房间是你的。”

他又指了指主卧的方向。

“高中生同居吗？”

谢逢杉哭笑不得，胸口却控制不住地涌上热意。

“我可不敢。”

“你过来就说一声，我立马走。平时我就在这儿住。也能离那个姓周的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