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万人嫌放弃死缠烂打后(36)
果然是梦,宴雪然才不会用这样语气和他说话。
这种心平气和,略带着欣喜的语气,沈朝从没有听过宴雪然这样对他。
男人同他言语时,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即便是上|床,宴雪然也总是高高在上、平静地看他一人陷入欢愉,这样的人,怎么会对他有这么多疑似情绪的投入?
梦境有些失真,沈朝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内心中的想法。
难道他还在乞求男人的痛苦吗?可是他明明知道,宴雪然并不在意他,又怎么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甚至是对其含有厌恶之意人的死亡而去转换态度?
沈朝把这段梦境称为舔狗的最终幻想。
呵,天方夜谭。
沈朝想笑,嘴角却怎么也扬不上去,眼眶更是发酸,有什么湿凉的液体顺着腮边流下。
他记不得那时冷不冷,不过应该很不好受,临死前的痛苦回忆是无法轻易消去的。
沈朝开口,尽量平静地陈述:“冷,还很疼。”
得到回答的男人身子剧烈抖了一抖,头慢慢低了下去。
沈朝想上前去看,但还是没有动。
半响,眼前的人又抬起头,此前那么颀长高大的身形,此时却一下变得佝偻,沈朝甚至看出了男人有点不知所措的意思。
他抬起脸,露出噙着泪、表情痛苦的一张脸,宴雪然道:“你来我的梦里吧…”
“为什么不来我的梦里,是不是因为恨我?”男人喃喃自语,表情是掩饰不住的茫然无措,“为什么我从来梦不见你?”
真奇怪…他从没见过宴雪然这个样子。
可他还是要在梦里出声,沈朝听到自己回答:“因为我恨你,恨到不想再见你——”
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话吧。
沈朝醒了。
他浑浑噩噩地去洗手间用冷水清醒,却在抬眼看向镜子中自己时愕住。
他的眼尾是红着的,看起来像是哭了很久。
仅仅因为一个有关那人的梦境。
沈朝面色铁青。
拿起茶几下的感冒冲剂,摸索着回起秦岸清的信息:【今天我做完义工还需要去庙里拜一拜,不用等我。】
对面很快回复:【我刚好也有点事想求,同你一起。】
今日的寺庙义工活动同上一次的不一样,沈朝被分配到穿祈福卡。
祈福的小红板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另一边是颜色各异的丝线,沈朝的工作是将线穿入卡中的洞口,以方便游客的系带。
结束之后,他们又被安排去了禅茶,或许是因为心思太过繁杂浮躁,沈朝静不下心去品茶。
小沙弥给他添茶时,目光总忍不住在他脸上打转。
沈朝问道:“小师傅,有什么事?”
“施主看起来很像一个人。”这是第二次有人同沈朝这样说起,沈朝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肖似自己,但或许又是他多想,世间相似的人本就不知凡几。
直到他隐隐注意到视线里似乎掠过了道人影,背影格外熟悉,如同旧日的电影。
仔细地瞧过去,沈朝下意识往秦岸清身后躲了躲,他睁大眼,心跳得飞快。
那人身量很高,走姿笔直高贵如松柏,以沈朝的视角,只能看清对方的大半张脸,但即便半张脸也足够。
对方下颌角微微绷紧,漫不经心地听着身边人的言语,神色清冷淡漠,仿若世间所有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沈朝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呼吸微窒、睁大双眼。
小沙弥跟着他的视线,主动解释起来:“那是来寺庙修行拜佛的另一位施主。”
沈朝眼皮一跳。
左眼跳灾还是右眼跳灾?他总觉得今天会有些衰。
果不其然,秦岸清在一旁的忽然出声将沈朝钉在原地:“那是宴氏如今的掌权人宴雪然。”
“不知道是不是坏事做多了,来此寻求些安慰。”身旁男人语气含糊,但沈朝听出了那些被藏起来的反感。
“…他之前不是不信这些吗?”沈朝脱口而出。
秦岸清:“坏事做多了,总会有心慌的,最近还听说他似乎还有点疯,在四处寻求大师通灵,想要招魂。”
沈朝说不出话来了,他现在脑子嗡嗡的,一片空白噪音。
招魂?招的是谁的魂?
理智要他不要去询问,可那点忽然跃出来的蓬勃恨意还是在心间熊熊烧起来。
“招谁的魂?”沈朝听到自己无比冷静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神情也是冷峭的,眉间压着股躁气,很想叫人去抚平。
秦安清:“哦,他去世爱人的魂。”
他将目光缓缓停在沈朝脸上,看着眼前青年乌黑发丝下雪白的皮肤,忽然心头重重一跳。
那点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似乎隐隐约约对了上去…楚朝比那位找的每一个人都更像死去的沈朝。
是了,招魂需要很多引子。
其中有一味便是要寻到位与欲招之魂形貌相似的身体,方便对方上身。
但是…
秦岸清手指搭上青年手背,提醒道:“别让宴雪然见到你,他做事向来是不择手段,这一年做的疯事更是不知多少。”
沈朝温柔推开秦岸清的手,柔柔弱弱地笑起来:“我真好奇,我与那个叫沈朝的到底有多像。”
“你们一个二个,都在和我说觉得不像初次见到我。”
秦岸清挑了挑眉,察觉到沈朝的那点不愉快,他端过身旁的茶盏,替青年斟了一杯,又轻声哄起来:“不像,你们一点也不像,那人命不大好…我们朝朝才不像呢。”
“你是独一无二的,世上从没有什么一人相似另一人的说法,”秦岸清笑吟吟的,“朝朝,你与旁人一点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