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万人嫌放弃死缠烂打后(51)
水已经凉了很久,好在这时他总需要什么来按下他的焦躁、他的不安。一杯凉水下肚,男人再度摸上了手机,指腹不住的摩挲起背屏。
他率先点开沈朝的社交软件,里面消息孤零零的,上一次旁人给他发信息都集中在那几日,不过全被白瑜年点开已读了,宴雪然滑到最下,想起来那是沈朝遇害消息出来的那几天。
露出来的消息大片大片都是生人对死者诉说的话语,宴雪然一路看过去,从沈朝画室的学生、他的助理,还有一些其他不曾从对方口中听见过名字的人,都发了信息。
但没有他的消息。
动作顿住,宴雪然终于想起什么,手指迅速往上滑动,信息的最上,原先雷打不动的置顶已经没有他名字,只剩一个【妈妈】。
他点进去,看见沈朝给他离世母亲发的最后一段话:
【妈妈,我不想再坚持了。】
【我要放他自由。】
【妈妈,我想你。】
宴雪然本以为自己会波澜不惊,毕竟他厌恶着...可狼狈还是将他抽了个劈头盖脸,将他抽得浑身重重一颤。
自由、自由...
他向后仰倒,摔进柔软沙发里,布料包裹着他,宴雪然才渐渐恢复脚踏实地的感受,可是心间已经喧闹的不成样子。
以往强自压着的、各种各样的复杂情感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携着过往的记忆,雪崩一般突然破开那道理性的屏障,纷纷冒出来捣鬼了。
他要放谁自由?他么,还是自己?
宴雪然不相信沈朝可以绝情的去割舍这十年的感情,可是那沓资料又明晃晃地映入眼帘。
他分明已经看见了首页的几个大字:同居状态下财产分割与转移,可仍是不死心的拿起资料翻阅起来。
比他在别墅里看到的那几张纸详尽许多,有些证明沈朝甚至已经签了字,他不会认错的。
再去看落款日期,最早的一份甚至可以追溯到半年前。
半年前?宴雪然止不住啃咬起自己指关节,这是他幼年过得痛苦与焦躁无助时的老毛病,和沈朝在一起后硬是被对方矫正过来了,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再这样。
可是当一切剥去外壳,褪下华服,他仿佛又是幼年时期会蜷缩在黑暗的、狭窄的、闷热的小屋子哭泣,不断啃咬着自己手指的孩子。
他把资料攥得皱巴巴,紧紧握着的地方已经挣开碎痕,可在一扫过后,连细看也来不及,眼眶便滚烫起来,什么灼热的液体从他面颊上滑过,一滴一滴落到证明上,晕开那道亲笔签名。
“不会的,不会的...”他终于感到铺天盖地的委屈,“他怎么可以真的想离开我?”
第30章 宴雪然不觉得痛,只感觉……
“都是骗我的, ”喃喃自语到这里他又委屈得要死,“明明我们都打算要结婚了。”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就好了。
眼泪从眼底滚出来, 重重打上手背,这样多的泪水,都快要模糊了他的眼睛。
一种不知从何处升起来的不解、怨恨和无助齐齐出现在了他心头, 宴雪然甚至扶不住椅子把手,接近脱力般倒在椅子中。
他现在已经无力去分辨究竟是沈朝去世给他的打击大, 还是沈朝真的在预备要离开他的事实对他的打击大。
他踉踉跄跄, 想要站起来却稳不住身子倒在地上, 文件证明随着动作一同散下来,铺满男人的身边。
宴雪然只要看过去,往一旁看过去,映入眼帘的便只有那一份又一份势必要同他分离开的证明了。
伸手够上一份, 沈朝秀丽的签名还签在上面, 宴雪然又控制不住泪水, 滴答滴答地淌下去。
他把证明按在怀里,头深深埋进臂膀, 声音哽咽,哭得断断续续:“沈朝...沈朝不会离开我的, 他明明爱着我...”
是啊,他是爱着他的。
那为什么要离开?
像是终于在一堆问题中意识到了事情本质,宴雪然茫然抬眼环顾四周, 没有谁能告诉他答案,这一次也再没有沈朝的幻觉了,周围天旋地转,只有他在原地。
他试图去抓住旋转的东西, 但手里空空。
宴雪然失去了最后一点意识。
又是那间病房,助理已经在门口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秦朔才匆匆赶到。
宴雪然已经醒来有一会儿,却始终不言不语,像是陷入了虚空中,在病床上发着呆。
秦朔推开门,有些不忍地看上床上人苍白脸色和那眼里黯淡的光。
“怎么又病倒了?”犹豫几,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床上人想说话,可吐出一个字嗓子便嘶哑难受,像□□|草火燎,刀割般的疼。
宴雪然没有理会他的关心,只是犹撑着开口:“沈朝走了。”
“哎。”秦朔怔怔应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终于愿意承认这件事了,可是他应该要怎么安慰,沈朝死了,他也是难受了好一阵,但人总得向前看,现今状况却是他们都走远了,都快要走出去了,宴雪然才慢吞吞意识到事实。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秦朔还是没有开口说出什么醍醐灌顶的话。
宴雪然犹自在病床上陷入神思,落在被子外挂着吊瓶的手已经很冷,可是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来对他嘘寒问暖,替他在旁人面前忙活着捂紧他手,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着他。
从失去意识再度醒来后,宴雪然想了很多。
他其实一直不敢承认着他也爱着沈朝,事实他做得不错,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件事,包括他与沈朝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