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万人嫌放弃死缠烂打后(6)
围观的人反应不了状况,只好上前拦住双方。
只不过平日里白瑜年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力气怎么会那样大,他们在拉架中甚至挨了好几下。
旁人龇牙咧嘴地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借着近距离才看清宴雪然脸上也挨了好几下,有些地方甚至蹭破了皮,露出殷红的血渍。
反倒是白瑜年,宴雪然似乎是没舍得还手,身上只有一点跪坐在地沾上的泥灰。
白瑜年仍在恶毒地咒骂,一双眼睛泫然欲滴,眼神却泛着恶意与仇恨,死死地射向对面另一人。
作为以优雅出色闻名于世人眼中的钢琴家,白瑜年永远都是得体温柔的,无论是笑容亦或是悲痛都会是恰到好处,即便是最刻薄的批评家,也不能不赞美于他。同这样仙子般的人物说话,所有人都会轻声细语、以最恭敬的态度对待。
但此时,仙子一样的美人眼里盛满了怨毒,往日无懈可击的表情管理也崩裂开来。
“贱人,不要脸的小三…”他再次咒骂,“你这种晦气鬼,怎么敢来哥哥的葬礼?”
周遭很安静,旁人参不透往日似乎对对方一往情深的两人此时关系并不如他们所想,助理却是大致猜出实情。
他胆战心惊地拦在宴雪然身前,劝着对面的青年冷静。
但白瑜年却似乎完全失控,一双杏眼呆呆着流泪,手上动作不停。
“白瑜年,你这样好难看。”宴雪然盯着对面的青年评价,他眼睛不眨一下,目光也始终不看向远处的棺穴。
“贱人!”青年咬牙切齿,几息之后,又忽然平静下来,推开拦在自己身前的臂膀,转身往身后棺木走过去。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几处藏匿于石头里的灯隐隐亮着。见白瑜年冷静,劝架的几人堪堪松手,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
美貌青年跳进坑里贴上棺木,泪珠仍在一滴一滴地落下,语气很是委屈:“哥哥,你看,他就是个神经病、怪物、天煞孤星,刚刚还在欺负我,你为什么要看上他…”
“明明、明明一开始是我们俩在一起的…”
随着不止的低低啜泣声,围观人群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情况:白瑜年并非与沈朝为情敌,事实恰恰相反,青年真正仇视的,是站在不远处的死者真正未婚夫——
宴雪然。
这个事实让他们头皮一炸,有什么东西突突反应了过来,不禁看向被隔开的另一位主角。
作为死者的未婚夫,宴雪然此时看上去并不合格。
毫无悲痛之意便算,男人目光甚至在见到白瑜年如此沉痛时露出了笑意。
他们都觉得是宴雪然疯了,听说这位现如今的宴家家主早年就有什么灾星、怪物的称号,今日果然长了见识。
饶是挨了这一遭,男人气质依旧密不透风,表情也固若金汤,语气更是冷淡:“他死了?我不信,怎么会这样轻易的死?”
白瑜年停住抽泣,厌恶看向身后男人:“你有什么不明白?你害死了他,你这贱人!”
宴雪然没再说话,只不过神情却明晃晃地告诉了众人——他不信。
青年自然也看出来,他捞起棺木里的骨灰盒,慢慢地打开给众人看。
助理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实在太荒谬了,他简直说不出话,在死者葬礼上这样大闹,未免对死者太不敬了些。
但他劝告还未说出,话头转瞬便吞下。
被众人注目的男人缓缓走向墓前,盯住被捧在青年怀里的那只骨灰盒。
骨灰呈灰白色,粉质并不似想象中那样粗糙,宴雪然紧紧盯着那堆灰看。
他看了又看,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常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些许缝隙,像是冰川融化前被渗入水的冰面,有了一丝即将崩塌的小口。
“沈朝,”他轻轻呢喃一句,骨节分明的手指捻上去,摸进了盒子中的骨灰,“沈朝?”
太不敬了太不敬了。
连神父也忍不住愕然,对着眼前一幕张大了嘴巴,他试图阻止,却在下一秒目呲欲裂。
表情镇定的男人掀翻盒子,面无表情地沉声道:“沈朝要是真死了,也是活该。”
白瑜年怔怔的,他看着飞舞在半空之中的骨灰,眼神一片茫然。
“砰”的一声,骨灰盒摔落在地,木盒摔出明显的裂痕,其中大半盒骨灰更是洒了个尽,只余最后一小捧骨灰孤零零地躺在盒子里。
助理几乎两股战战,看着眼前的一幕反应不过来,直到貌美青年尖叫一声,他才同旁人一样魂归于身。
白瑜年几乎是扑上了那摊骨灰,慌乱地想用手舀起散在草泥中的骨灰,但抛的范围太宽泛,他还是什么都舀不住。
而做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表情仍是冷淡,看到这小丑一般的情剧,只余光冷冷地瞥了一眼四周,毫无顾忌地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墓前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静,来吊唁的旁人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这一场闹剧,下意识拉住身旁人退出墓园,不敢再回首看那惊骇的一幕。
白瑜年跪在原地,安静的像一棵树,像是死去了,连呼吸也仿若不可闻,只睁大眼睛看着地面那一摊灰白的骨灰。
助理想去扶他,但看着地上的一团灰白,还是没忍住跪下去颤着手将落地的骨灰一捧一捧的聚到一起。
“白先生、白先生,不要紧的,”助理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语无伦次地开口,“没关系的,没关系,沈先生可以收回来的…”
冬日的夜晚是那样的寒冷,白瑜年却似感受不到那彻骨的冷意,他不再管身旁正狼狈收着骨灰的助理,只浑浑噩噩地看向墓前的黑白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