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万人嫌放弃死缠烂打后(75)
总会有他机会的。
白瑜年被自己的安慰劝解好,他重振旗鼓,给沈朝留言短信:【哥哥,我想起来了。】
过一会,他又补充:【哥哥,你别不理我,我不打扰你。】
还是没有回应,不知道是睡了还是继续在做,白瑜年问:【哥哥,你想知道你的墓地在哪里吗?】
上午,白瑜年收到回复:【哪里?】
他把地址发过去,自责认错:【哥哥对不起,当时你的骨灰被宴雪然那个疯子掀了,我清理了好久,才收集完,可是后来骨灰又被宴雪然抢走了。】
沈朝紧紧盯着白瑜年发过来的最后一段话回不过神,他没有想到,宴雪然竟然这么恨他。
连他的骨灰也不放过,至今也没有让他入土。
他这样一想,心里便泛起抽丝剥茧的疼,细细密密不停歇,沈朝按着自己心口,拼命遏止自己的眼泪掉落。
宴雪然怎么这样对他?
沈朝心疼了半响才缓过神,消息往上翻,又盯着上面发来的地址出神。
福安墓园。
他知道这个墓园,依山傍水,算是个好地方。
他是要谢谢白瑜年的,死后还那样尽心尽力去收敛他的后事。
午睡之后,醒来仍有些犯困,昨夜闹得狠,上午又得知那样的消息,中午补觉并没有睡得安稳。
醒来之后,眼圈犹是红的,眼珠也盈润黑亮,像在梦里也哭了很久。沈朝用冷水冲了脸,决定要去给自己上个坟。
这可真是全世界都独一无二的经历,还有谁可以死过一次又重获得一条命?又有谁可以去给自己上坟?
沈朝苦中作乐,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
索性便不再笑了,准备起祭拜自己的东西。
全家福一张、和傅斯言的订婚九宫格截图一张、自己的体检证明一张,还有什么?
沈朝想了想,没有想出来。他现在算是已经超出自己上一世太多:家人宠爱,爱人甜蜜,身体还要更年轻健康。
比上一次顺遂了不少,他已经知足了。
沈朝给自己收拾好行装,在傍晚,坐上了去墓园的车。
这天天气好,晚霞也漂亮,血红的颜色遍布天际,宛如火焰燃烧,将尚明亮的天色都要烧个干净。
沈朝以为自己是不会哭的,在来之前,他甚至以为自己会笑——
他获得了一个完美的新生,怎么不该笑?
可是笑不出来,他在墓前扯了扯嘴角,明知道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他的骨灰,可眼泪还是不讲道理地落下。
手捂住双眼,紧咬下唇,可犹是如此克制,哭声还是轻而易举泄了出来,像小兽的哀鸣。
沈朝哭了很久,或许有十几分钟,或许超过一个小时。他断断续续的,中间好几次哭到喘不上气。
直等到天色完全变黑,周边的路灯亮起,沈朝才停止这场哀泣。
他坐在墓前缓了一会儿,才终于吸住眼泪,勉强维持好状态想要回去,但他心乱如麻,丝毫未察觉在他的怔愣中,有个高大人影走近。
宴雪然在不远处静静打量着在墓碑前垂泪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身上,带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
墓园的柳树栽得很多,夜间有和煦的晚风,树木的阴影被吹拂晃动着,落下一些,投在男人脸上,明明灭灭的,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僵硬着身体,死死盯着那道人影看。宴雪然几乎无法呼吸,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压力。
无数想法在脑中充斥,可最后只变成: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
可他分明看见了那张脸,那是沈朝——不,或许是楚朝。
他屏住呼吸,近乎浑浑噩噩地走过去,墓前的人没有察觉到他的接近。
他要高出沈朝许多,脸上的表情一冷,没有阳光的柔和,更将他脸色衬得冰冷摄人,冷酷的气场显露无疑。
墓碑的照片上忽而被投出道人影,沈朝一个激灵,不自觉瑟缩起来,缓缓转身向后看。
......是,宴雪然。
“啊。”沈朝短促地尖叫一声,明明死掉的人是他,可如今被恐惧掌控的人也是他,连四肢都软绵绵得站不起身。
人在紧张惊愕恐惧的情绪下是没有办法去冷静的,沈朝本能的在地面上拖行了几步,下意识远离恐惧的源头。
宴雪然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还在那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
事到如今,他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辩解眼前的的场景,谁会去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里去祭拜一个与自己无缘无故的死人?
更何况他之前不通智慧,也不通人情。
无法解释。
沈朝觉得自己好像嗅到了血腥气,但他的舌尖应该还没有被自己咬破。
两人就这么怪异而痛苦地沉默了十几秒,沈朝才勉强有气力站起身。
宴雪然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是谁?”
沈朝站起身,地上的文件纸张便很显眼,大咧咧摆在地上,宴雪然瞄了一眼,眼神继续回到沈朝脸上。
眼前人的表情,还带着显而易见的痛苦,而红肿的眼圈,看向他眼神里若有似无的厌恨,则更躲不过他的眼。
宴雪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人一把揪住,揪得他喘不过气,而喉咙也好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嗬嗬”的大口呼吸声。
“...沈朝”,他叫出了那个日思夜想的名字,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多感情,乃至出口的一刹那他连表情都不住扭曲了,“沈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