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雨至(120)
这个牌子的药很苦,他把提前准备好的糖塞进她嘴里:“等明天考完试,我带你去医院。”
温书棠咬着糖,“不”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他冷声堵了回去。
“这都几天了,连半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再拖下去更严重该怎么办?”
他话比平时冲,神情也不怎么好看。
温书棠没再接话。
第一天还算正常,附中老师手下留情,题目没有想象中那么变态,就是语文的文言文部分比较难,不少人都哀嚎说自己没有读懂。
晚上放学聊起这件事,周嘉让拎着她书包,笑着说他也没怎么看明白。
来到第二天,早上第一科是理综。
考场上鸦雀无声,只有试卷上的笔尖在飞速移动着,考到一半的时候,温书棠突然感觉身上冷得厉害。
以为是空调温度开得不够,她把搁在椅背上的外套穿好,拉链扯到顶端,又将不写字的左手缩进袖子里。
但杯水车薪,她手心凉得像被塞了冰块。
写完第一道大题,已经不仅是冷了,脑袋也像被灌了糨糊那般晕晕胀胀的,往常明明那样熟悉的公式,此时此刻却变得和鬼画符一样难懂。
手上更是没力气,连最基本的握笔都有些吃力。
她咬咬牙,本想再坚持一下。
但实在是不舒服,无奈之下举起手,想去洗手间洗把脸,看看这样能不能清醒一点。
期末比其他考试更严格,照例是不允许离开考场的,她情况特殊,监考老师让外头路过的巡考陪她一起过去。
温书棠道了声谢,从座位上站起来。
还没走出几步,眼前忽然陷入黑暗,顷刻间意识全无,她直直倒在了地上。
第48章 争吵 “我谁都没有了。”
温书棠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她,置身于一座荒无人烟的孤岛,万籁俱寂中,只有海浪汹涌拍打在脚下,鼻腔被腥咸的气息盈满,四周浓雾弥散,灼灼白光刺进眼底,看不见尽头到底在哪。
海水翻涌而起,她跌跌撞撞地向前,不知过了多久,阴霾终于散去,她喘着粗气停下来,抬起眼,视野中出现几道熟悉的身影。
她看见了爸爸,看见了姐姐,看见了身穿校服的周嘉让,隔着苍茫无垠的海面,他们就站在对岸。
双手扩在颊边,她拼了命地朝那边呼喊,但他们却半点反应都没有,仿佛她被隔绝在另一个时空中。
体力耗尽,地面忽然开始晃动,刺骨的冰冷顺着脚踝向上攀延,直至彻底将她吞没。
身体变得很轻,羽毛般不断坠落,呼吸一点一点被抽离,窒息感铺天盖地地席卷。
视线渐渐失去焦距,一片模糊黑暗中,她再一次看到等在岸边的那三个人。
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现实,她下意识伸出手,挣扎着想要抓住,可下一秒,画面被撕扯成碎片,她也沉入无边的海底中。
哗——
温书棠倏地从梦中惊醒。
入眼是冰冷的白墙,还未完全缓过神来,她胸口剧烈起伏着,琥珀色眼瞳中满是恐慌。
她撑着床铺想要起身,却被旁边伸来的手摁住:“诶别动,一会再走针回血了。”
谢欢意放下手里书本,凑过来关切地看着她:“棠棠,你醒啦?”
“感觉还难受吗?”
温书棠摇了摇头,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转动眼珠在周围打量了一圈,发白的唇瓣微微翕动着:“我……”
先前烧得实在太厉害,嗓子像被火焰灼过那般干涩,后面几个字音被锁住,换成几声虚弱无力的低咳。
谢欢意给她倒了杯水,扶着人坐起来,又在身后加了个软垫,对她解释道:“你发烧在考场上晕倒了,是周嘉让把你抱到医务室的。”
“当时可要把我们吓死了。”她瘪嘴蹙起眉心,在温书棠鼻尖上轻点一下,“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早点说,就在那硬撑着,要是真出什么事该怎么办啊。”
蒲扇般细密的眼睫颤了颤,温书棠咬着下唇,神色惭愧,费力挤出字音:“对不起啊。”
“哎呀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谢欢意捏捏她脸颊,“我们只是担心你。”
温书棠没接话,垂眼盯着盖在自己身上的白色被单。
安静两三秒,她忽地想起什么,侧头去看挂在墙上的时钟,指针接近顶端,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理综考试结束了?”她睁大瞳孔问。
“对啊。”谢欢意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到,眨眨眼睛劝她,“这都什么时候了,棠棠你就别惦记着考试了,养好病才是最重要的。”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周嘉让掀开隔帘进来,外面在下小雨,他没撑伞,外套上挂着深浅不一的水痕。
额前碎发被淋湿,松散地搭在眉宇间,半遮半掩地挡住那双凌厉峻峭的眼。
见他回来了,谢欢意从椅子上起来,自觉给他们留出单独相处的空间:“那我就先回班了啊。”
“棠棠。”她弯唇朝温书棠笑笑,“你好好休息哦,等晚上放学我再找你。”
她拿好书包离开,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
周嘉让走到病床边,等身上寒气褪下去了,才半俯下身在她额头上摸了摸:“退烧了。”
他嗓音也很嘶哑,漆黑眸光专注地落在她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