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念比个大拇指。
斯言插话:“学理工科这么厉害吗?”
郁野笑了笑。
斯言看向程桑榆。
程桑榆还在喝甜汤,根本没注意到她的目光。
斯言:“妈。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说,‘那你好好学习,未来也去学理工科’吗?”
“哦。”程桑榆掀掀眼,“我才懒得说,我说了你不嫌我唠叨就有鬼了。你爱学什么学什么,学挖掘机技术都没问题。”
“……”
对付她这种青春期反骨仔的办法,就是比她更反骨。
郁野不由地露出笑容。
程桑榆还是那么……好玩,甚至比以前更酷更好玩。
眼看大部分人放了筷子,郁野站起身。
简念忙说:“基本都是我们的人,这顿肯定不能让你买单,不要跟我们抢哈。”
郁野停住动作,点了点头,笑说:“好,那我不客气了。下回有机会我再请客。”
程桑榆瞥了郁野一眼。
过去,他总会用抢单的行为,来证明自己的成熟。
现在确实是真正成熟了,在社交场合非常的进退有据。
她生出一种欣慰掺杂些许唏嘘的复杂情绪。
小周遣牧谦去买单并开发票,大家起身,离开包厢。
景区面积不大,各处皆可步行抵达,考虑到客流状况,步行也是最省事的一种方式。
于是大家很快达成共识,就这么走着回酒店,权当消食。
无人机表演秀晚上8点开始,持续到8点半结束,抵达酒店之后,稍作休整,时间刚好。
与河流平行的青石板路,蜿蜒狭窄,大家为了不挡道路,基本不会超过两人并行。
程桑榆原本是与简念并肩的,还没走过两座石拱桥,简念忽说有事要问康蕙兰,便两步跑到前面去,把程桑榆撇下了。
“……”
真是演都不演了。
左手边空出来的位置,没过十秒钟,就被一个毫不意外的人补了上来。
程桑榆转头,对他展露了一个公式化的笑容之后,就不搭理他了——这很正常,一个人跟前男友哪有那么多话可聊。
又经过一座桥,此时恰好有人撑船从桥下经过,一轮弯月倒映在黑沉的水中。
极具情调的一幕。
程桑榆不由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打开相机。
她另只手里拎着一个托特包,还是当年简念送的那一只,虽然现在贵十倍的包都能买得起了,她还是最喜欢用它,一方面有种老朋友一样的亲切感,一方面提醒自己不忘初心。
郁野转过目光,看她一眼,正要伸手,走在两人身后的牧谦,两步上前。
“桑姐,包给我拎吧。”牧谦很有助理的自觉。
程桑榆转头看了一眼,“有点重。”
“没事。”
程桑榆就把包递给他了。
郁野把手抄回了长裤口袋里。
程桑榆拍照的时候,身后两个人,就站在原地等着她。
气氛诡异得让她不大自在,草草拍了两张就收回手机。
转身,去接牧谦手里的包。
牧谦:“我帮您拎回酒店吧。”
程桑榆习惯不了被人这么“伺候”,她要助理也只是希望对方能帮她分摊一些工作上的杂事,于是就说:“给我吧。也不用一直跟着我,风景不错,你自己也逛一逛。”
“好。”牧谦把包递回来。
一只手伸过去,勾住了包带。
牧谦看过去。
郁野也看他,微笑:“给我就行。”
牧谦感受到了隐约的敌意,深感莫名,松了手,赶紧退后两步。
程桑榆看着郁野,郁野特别坦然地回视。
程桑榆只好由他去了。
六朝旧地,枕水人家。
走在石板巷弄中,虽然没有说话,但因为水声潺湲,倒不觉得十分尴尬。
程桑榆时不时地去看一眼水中的月亮,它晃晃荡荡的,被桨橹打碎,又重新聚合。
若人心也如水中月就好了,不识人间苦恨,也就不在意聚散离合。
郁野在这时候突然出声:“我以为明天才能见到你。”
程桑榆心脏骤然紧缩。
她本来就不信巧合,何况有校庆的事件在前。
今天会在同一个餐馆相遇,或许有些巧合——考虑到这是点评网站必吃榜排名第一的餐馆,这个巧合也似乎带着几分合理。
除了这个,郁野会来参会,大概率绝非巧合——虽然刚刚在餐桌上意识到这一点时,她觉得自己多半有点自作多情。
但这下郁野自己都坦白了。
程桑榆没让心里泛起太多波澜,笑了笑说:“是看到大会的行程手册了?我们工作室的分享会,确实安排在明天。感兴趣的话,可以带你的同学去听一听。”
郁野微微抿住唇。
不管他说什么,她好像都能用那一套圆融的社交辞令,四两拨千斤地把话题拉回到“只是熟人”的这一范畴。
之后,直到抵达酒店,郁野没再做无谓尝试,陪着她沉默了一路。
一路上他都在看她,每次只把目光瞥过一瞬,就收回来。
无数次,还是不能将她现在的形象,描摹得非常清晰。
她穿着一件水墨晕染风格的连衣裙,外层薄如蝉翼,像漂浮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一看即知价格昂贵。
而人本身的气质,却比衣服更显矜贵。
从前是长梗百合,现在却像幽谷深处的一丛白色山茶,隐于雾中,不可高声惊扰。
抵达酒店,进入大堂之前,程桑榆伸手,郁野干脆地将包递还给她。
进电梯,罗经纬报上房号:“我跟郁野住2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