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野兽(16)
茶桌上有一盒用铁皮盒装着的糖果和一些新鲜换上的果脯水果。徐宇定在两人喝茶的时候,将果脯摆上给蒋云淮介绍是什么。缪静则适时问了句:“徐总,爱吃糖吗?”
“噢,这糖是芷波的,不知道放了多久了,所以没敢给你们吃。”徐宇定微笑说。
“看来蔡小姐喜欢吃甜食。”缪静笑说。
“她只是喝多了茶容易低血糖。”
缪静以为这句话应该是徐宇定说的,但没想到是蒋云淮说的。所以她侧头笑看蒋云淮,圆场说:“这个的确是,我喝普洱茶就很容易低血糖。”
徐宇定似笑非笑,神色自若接话说:“蒋先生和我们家芷波是朋友,缪总。”
“噢,我想起来了,那晚吃饭的时候有听说。”缪静只能又把话题绕回来。
“是的。Lily很有才华,她当年在国外学习的学费都是自己卖画得来的。我有个朋友是画商,一直很看好Lily的画,但建议她可以更遵从内心去画画,而不是迎合市场。”蒋云淮说。
“遵从内心去画画,可能她就赚不了她当时的学费,”徐宇定说,“莫奈出名之前,他的一幅画最多也只卖五十法郎。”
“艺术和才华是无价的,徐先生。”蒋云淮凝视着徐宇定,仿佛在看一堆作废的纸币。
“没错,蒋先生,所以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算是个收藏家。”徐宇定再次微笑说。
蒋云淮神色微变,审视着徐宇定。他们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敌意,而作为丈夫的徐宇定比他拥有更多主动权。
缪静端起茶杯喝茶,她对于徐宇定刚才那句话感到很不适,因为他无意就傲慢地把蔡芷波形容为自己的收藏品。她对男性这种潜意识认为自己对另一半有主权的行为感到很厌恶,她从小看到她父亲总把个人意志凌驾于家庭,她就知道她以后很难和某个男性建立长久的感情,因为一旦相处久一些,他们再精英的皮囊之下,也不过是一副迂腐的残骸。比如眼前这两个男人,他们抢女人是为了竞争自己的所有权,而非真的在“爱”和“尊重”里比赛。
所幸,她这个年纪已经沉稳很多,不再像前两年血气方刚要跟男人嘴上辩论个输赢,因为她知道有些人也乐当收藏品,她不能评论别人的人生和选择。
她保持微笑,转移话题笑说:“对了,徐总,这个会所里还有宴会厅吗?我从来不知道。我们中午是在这就餐吗?我看老徐总离开有一会了。”
徐宇定点头说:“是的。”
缪静这生硬的话题转换,提醒了两人的失态,一时间茶室里陷入沉默,好在不一会就到了饭点。
徐宇定优雅站起身,笑邀请两人同去午餐。
三人到达宴会厅的时候,室内餐桌边已经坐了三个人:徐江帆、沈楠和徐若平。
徐江帆云雾缭绕抽着烟,看到徐宇定带人进来就笑说:“这地总允许抽烟吧?”
徐宇定皱了皱眉说:“在座就你抽烟,小叔,你就不能克制一下?”
一旁的徐若平也皱眉不满说:“爸,你能不能别抽了,二手烟臭死了。”
徐江帆对女儿笑了笑说:“你不要管男人的事,哪个男人不抽烟?别大惊小怪。”
“怎么,不抽就不是男人了?”徐若平生气道。
“真是没大没小,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徐江帆也生气了,瞪了眼女儿。
徐若平虽然气性大,但徐江帆生气,她会下意识害怕。她经常有种奇怪的感觉,总感觉自己好像被父亲宠爱着,但又什么都不是。很多时候,她不管要什么,父亲都会满足她,可有些时候,她一开口说话就被无情驳回。她不知道父爱的界限在哪,以及她在父亲的世界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尤其到了青春期,这种质疑和不安越来越强烈。而她也开始感到没有面子,她闭上了嘴,但身体忍不住站了起来说:“我要回家。”
沈楠见状忙起身拉住徐若平说:“行了,你爸说你一句怎么了?有客人在,来都来了,吃了饭我们就回去。”
“我就说我不想来吃饭,非要拉我出来。”徐若平很不满,被徐江帆一通电话拉出来作陪吃饭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很不情愿。
徐江帆真要发火了,他对女儿忽然的叛逆感到愤怒,他说:“坐下,懂不懂一点礼貌的?你都多大了还使小孩性子?”
“你少说两句。”沈楠赶紧阻止徐江帆火上浇油。
而徐江帆却被她火上浇油,气得站了起来想拍桌子。
徐宇定看不下去了,他冷声说:“就简单吃个饭哪来那么多事情?平平想回去就让她回去。平平,你去找老黄,让他先送你回去。”
徐若平如得大赦,哼了声把手机塞进包里,就赶紧往外跑。
沈楠见徐宇定不悦,赶紧拉徐江帆坐下说:“行了行了,中午是宇定请客,你来什么劲?”
“我倒不想来劲,这中午吃饭凑一桌不容易啊,给他老婆打电话,话没说完就给我挂断了说不来,好大的架子。”徐江帆冷哼。
徐宇定就知道徐江帆这气还是出在蔡芷波身上,他淡淡说:“蒋先生和缪总都是自己朋友,吃个饭不用那么麻烦。”
“桌子上总得坐齐吧?不然菜点起来也不像话!”徐江帆说。
徐宇定转身笑请两位客人坐下,无视了徐江帆的火气。
缪静落座后,则笑盈盈对徐江帆说:“老徐总真是费心安排了,不过我们现在吃饭也都很简单,最重要的是和谁吃饭,聊不聊得来。今天我跟着你们学了很多东西,我爸以前一直夸我高尔夫打得好,我现在知道了,他原来是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