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悖论(143)
一个从外接回来的野种,即使流着他们傅家的血,也上不得台面,何况他还从小病弱,足不出户。
可就是这个被他们所有人忽视、漠然、懈怠的幼儿,不知何时长成了一柄穿透整个家族的利刃。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和老太太的心腹也是其亲侄儿宗绍阁里应外合,架空了老太太,然后用自己暗地里培植多年的势力果断清理了门户,以铁血手腕坐稳了傅氏。
傅宗年所有羽翼都被剪断,铩羽而归。
而老太太纵横了一辈子,却被亲孙子拖下神坛,惊怒之下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
自此,傅氏被彻底洗盘,步入了属于傅斯礼的时代。
他身上延续的是老太太的血脉,却比她更狠,更冷酷,更不近人情。
因为他手上,真的沾过血。
在他上位后,傅氏人人自危,所有异心都偃旗息鼓,全都尽力奉承他。
但为时已晚,他们只能保全自身,却无法从他这里得到一丝好处——除了年幼对他多加照顾的傅斯雯。
看着傅斯雯在傅斯礼的助力下平步青云,谁能不眼红。
可谁让他们从小就压错了宝呢,说什么都晚了。
“傅先生到了。”
一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门口的警卫提前通知他们了一声,可以移步餐厅了。
但堂内人全都站了起来准备迎接。
傅家是钟鸣鼎食之家,规矩森严,繁文缛节极多,傅斯礼尚未到场,无人敢先上餐桌。
有几个晚辈直接出门去相迎,只是刚挪动脚步便愣住了。
不远处,花木扶疏的庭院里,傅斯礼轻揽着一个女人闲庭信步地走过来,两人容貌清艳,气质相当。院中落了雪,他们施施然走过覆着雪的青石阶,绕过深红廊庑,一时间竟有种白首相携之感。
——这是傅斯礼第一次带女人来老宅。
就连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宣青都未踏足过这里。
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地对视了一眼,终于承认了一个事实。
傅斯礼到底还是栽在了这个女人手里。
第66章 Butterfly“至少,也是一辈……
傅斯礼和应粟走近后,堂内众人收敛心思,恭敬地颔首打了个招呼。
傅斯礼没有多言,直接移步餐厅,佣人开始准备上菜。
他牵着应粟坐到主位。
其余人依次落座。
傅宗年拄着拐杖,慢吞吞地坐在右侧第一个席位上,也就是傅斯礼旁边。
但他全程眼皮都没敢抬一下,那颗子弹的确成了他这辈子的阴影,让他每次看到傅斯礼时都有种看到恶鬼的感觉。
何况,这次应粟也在,他处境太难堪了。
要不是为了儿子,今夜他绝不来自取其辱。
傅斯礼倒也不屑理会他,男人脱掉外面的浅灰色呢子大衣,松弛地靠在椅背上,搭着腿,双手交叠,坐姿慵懒矜贵。
如果不知他内里,这人怎么看都是一副翩翩如玉的世家公子模样。
可往往外表看不出什么的,才最可怕。
他身上明明没有过盛的气场,但自从他坐下后,席间便鸦雀无声。
因此屋里一点响动都格外清晰,他吩咐管家去书房取了样东西,等人回来后,所有人看清他手里拿着的物件时齐齐睁大了眼睛。
——那是他们的祖传之物,也是传给历代当家主母的戒指,上面印着族徽。
管家小心翼翼地将金累丝嵌松石花卉纹盒,递给傅斯礼。
傅斯礼接过后直接打开放到了应粟面前,偏头轻声说:“清代的玩意儿,款式有些老旧了,你不喜欢可以不戴,我已经给你定制了几款新的,但这枚要收下。”
“……”
满屋人惊愕地瞪大眼睛。
谁见过傅斯礼这么温柔的模样啊?
而且那枚古董戒指不说象征着他们家族主母的身份,就它本身的价值可以买下京都两座四合院了,他那随意的口吻简直和两元店塑料戒一样!
再看应粟,瞥都没瞥一眼戒指,她自进门起神色就不冷不淡的。众人有些诧异,应粟肖想了这么多年这个位置,如今终于成功上位踏进他们傅家的大门了,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傅斯礼也没有在意她冷淡的态度,在正式开宴前,直接向众人宣布:“我和应小姐的订婚宴在这个月27号,关于婚礼一切准备有劳各位叔伯费心了。”
族中颇有名望的几个长辈都讪笑了声,应和道:“一家人,应该的应该的。”
他们还能说什么?
以往他们家族子弟的婚姻都是老太太和长辈们商量出来的,首要一点就是门当户对 。
现在傅家是傅斯礼的一人堂,他简直将婚姻当成了儿戏,放着宣家那么好的亲事不要,说毁就毁。
毁完婚后还立马将他小情人抬举了上来,这不是当众打宣家的脸吗?
外人不知道怎么编排他们呢?
但他们再不满也只能咽进肚子里。
左右傅家是他做主。
见氛围尴尬,傅宗赫适时问了句:“那婚期预计什么时候?”
傅斯礼说:“年后。”
应粟扫了他一眼。
“这么着急?聘礼准备也得需要时间呀。”
“形式可以从简。”他不想再等了。
傅宗赫点点头,“我让你二婶回头清点一下聘礼,其余的事我们帮你分担,怎么也是你的大婚,还是要好好操持。”
“多谢二叔。”
菜陆陆续续上齐,傅家人秉持着食不言的传统,之后无人再说话。
饭毕,一众人移步茶室,寒暄了一番,东扯西扯地聊着政治和经济,但心思全然不在这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