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悖论(186)
初悦低下头,微微叹息一声:“我也没有选择。”
“你决定好了吗?”席则看她一眼,“祁司煜对你是真心的。”
“人活着不能只为了爱情,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比真心更重要。”初悦也仰颈喝了口酒,眼神迷蒙却坚定,“譬如你我一直追寻的——公道。”
“我已经前车之鉴在前了,哪怕得到我们想要的公道,也是承受了千百倍的代价和痛苦,这样你还觉得值吗?”
“值。”初悦沉声道,“因为我只要结果。”
席则静静地看了她一秒,和她碰了碰杯,“那我祝你如愿以偿。”
“谢谢。”初悦笑着和他碰杯。
“别让自己太受伤,你是女孩,能承受的不会比我多。”
“……好。”
之后两人不再聊这个话题,默默地喝了会酒。
直到初悦有了明显的醉意,席则将外套披到她身上,准备叫个代驾送她回家。
可他一回头,就发现初悦醉醺醺地趴倒在沙发上,薄红的眼尾挂着一行泪,微张的唇瓣还喃喃着“祁司煜……”
席则低叹一声,找人要了祁司煜的联系方式,打电话让他来接初悦。
可初悦哭了会儿后,又清醒过来了,她晃晃悠悠地坐起身,朦胧地看向席则,忽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席则沉默下来,初悦继续道:“这里承载了你太多痛苦的回忆,如果已经没什么值得眷恋的了,不如离开,去一个新的地方好好疗愈自己。”
“未来的人生还很长,别把自己困住。”初悦说,“你还有音乐,还有梦想,带着这些行囊去追寻真正的自由吧。”
席则眉心动了动。
离开?
这的确是一个选择,也是一条新的出路。
既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既然留在这座城市的痛苦回忆已经远比快乐多。
既然……他和应粟已经无路可走。
那不妨离开,彻底远离这里的一切。
也许他的人生还有另一种可能。
只是——
他还是不甘心。
许久后,席则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指尖悬在置顶的名字上——应粟。
不如最后再任性一次吧。
将抉择交给唯一能动摇他的人。
如果这通电话,她接了,他就留下来,最后再努力一次。
如果她没接,他就离开,永远不再回来。
三秒后,席则屏住呼吸,按下了拨通键。
不远处有人在开香槟,“砰”的一声,很清脆。
众人欢呼,气泡升腾。
席则身处在鼎沸的喧嚣声中,任滚烫的心脏一点点浸入冰冷无息的渊底。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席则闭了闭眼,没有多等一秒钟,利落地挂断电话。
“……好。”
他轻轻呢喃了一声,似乎是回答初悦的话,也似乎是给自己这漫长无望的
十年画上一个终止符。
他终于说服了自己。
也放过了自己。
如果为了爱活着太难,不如试试为了自由吧。
与其任过去的回忆一直侵蚀着自己,与其在和应粟这段不对等的感情里一直消耗下去,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
傅斯礼苏醒过后,只能靠药物和机器维持生命,他目前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支撑手术了。
但他意志强大,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精神也慢慢恢复了许多。
应粟昼夜不休地看顾了他几日,一直没有时间看手机。
等她看到席则的那通未接来电时,已经过去四天了。
自从傅斯雯的案子宣判后,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即使所有的恩怨都终结了,但他们之间还横亘着太多无法跨越的东西。
所以他们默契地留给对方空间,去重新权衡、抉择。
应粟看到他来电的那一瞬,就知道席则已经考虑好了,并做出了抉择。
她深吸一口气,沉吟片刻,给他拨打了回去。
席则没有接听。
但他很快就发过来一条短信。
言简意赅的一行字——
“在我们重逢的地方,今晚见一面吧。”
应粟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紧了紧手指。
眼下宗绍阁正在和傅斯礼汇报公司和家族近况,她没有进病房说一声,直接离开医院了。
傅斯礼察觉到,抬了抬眼,目光凝在她转身的背影上,视线渐渐幽深。
宗绍阁也顺着他视线望了一眼,随即有些沉痛地叹道:“您真的决定要那样做吗?”
傅斯礼默然不语。
“也许应小姐永远都不会再原谅您了。”
傅斯礼收回视线,微微弯唇,“但她也永远都忘不了我了。”
宗绍阁长叹一声,心道,傅家果然出情种,还出疯子。
“按计划行事吧。”傅斯礼不容置喙地吩咐道。
宗绍阁颔首,“我让阿泰亲自带着律师和新证据去美国。”
“顺便帮我传句话给傅宗年。”
宗邵阁问:“什么话?”
傅斯礼眯了眯眼,“他给我准备的棺材,就留给他儿子吧。”
“……”宗邵阁僵硬点头,“是。”
-
应粟七点多到达了‘蓝爆’。
她推开门的那一霎,无数记忆涌入脑海。
但令她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初见席则的那一晚。
她还记得,那是一个深秋夜。
酒吧内放着王菲的歌,空气中弥漫着各色酒味。
一个蓝灰挑染的长发少年站在人群中央,薄唇衔烟,游刃有余地打着碟,恣意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