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悖论(50)
“姐,汤马上好了,你先去洗漱吧。”
应粟瞧了她一眼,转身走进洗手间,洗完漱后,她回到餐厅,周璨已经把汤端上来了。
“你今天不回家陪云姨吗?”应粟坐下后,若无其事地问。
“我妈最近给我张罗着相亲呢,回去受罪吗?”周璨无奈地笑,又看向应粟,“而且,我不放心你。”
“我都多大人了,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应粟慢条斯理地喝着汤。
周璨盯着她不说话,应粟叹口气,无奈妥协:“好啦,我答应你去看心理医生。”
周璨立刻笑了,又给她加了勺汤,“我已经联系好了一个国内知名的心理咨询师,是宾尼法尼亚大学的应用心理学博士。你不想去医院,我们可以直接去她的私人诊疗室。我现在跟她约一下时间。”
“今天就要去?”
周璨点头:“宜早不宜晚。”
应粟已经无所谓了,她从来也不信这世上真有人能解救她,经年难愈的伤口早已溃烂不堪,不过是得过且过地活。但如果能让关心她的人放心一点,她也不会讳疾忌医。
“哎呀,不巧,安医生的会诊这周都排满了。”周璨放下手机,“只能约下周了。”
应粟无意识松出口气,“那就下周吧,不着急。”
周璨说:“那你今天好好休息吧,我晚上过来给你做饭。”
“不用。”应粟说,“我收拾收拾,跟你一起回家看看云姨吧,你不能一直躲着。”
“姐,你可饶了我吧。”
“璨璨,你今年也25了,有些事越拖越难以开口。”应粟组织着措辞,“云姨一直抱着你成婚生子的希望,时间越久,她最后的失望可能越大,越……难以承受。”
“……我知道。”周璨纠结地小声说,“我妈心脏不好,我怕气到她。”
“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吧。”
“嗯。”应粟收拾好碗筷,去卧室换了身衣服,脸色太苍白,她涂了个口红提气色。
周璨母亲住在城西的老居民区,离市中心有点远,开车过去要四十分钟。
“云姨还是不肯搬到市区跟你一起住吗?”应粟回复了几条客户信息,侧头问。
“我妈在那片住了一辈子,舍不得。”周璨苦涩地笑了笑,“还说我爸的魂在那里,她要搬走了,爸爸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周璨父母都是警察,父亲是缉毒警在她初中时因公殉职,母亲是交警,现在已经退休了。
两人都是平凡的英雄,在热爱的岗位上奉献了一生,但没人记得他们名字。
峥嵘岁月的背后是数不清的心酸、疾苦。
周父去世后,她母亲一个人扛起了家,用丈夫的体恤金和自己微薄的薪水支撑着周璨读完了高中。
但那几年已经掏空了他们家全部的积蓄,如果不是傅斯礼资助周璨,她不可能走出那片死胡同,考上大学。
她的人生也许会截然相反。
所以她为傅斯礼做多少事,回报他,应粟都不觉得意外。
相反她也感谢傅斯礼将周璨送到了她身边,让她这些年里终于拥有了一个可以交付心事的朋友。
车子拐进巷口后,因为凹凸不平的地面,颠簸了几下,应粟回过神,看到前方垃圾场旁边停了一辆黑色宾利,纳闷:“这地方,还会有这种车?”
“可能
也是回来怀旧的吧。“周璨不以为意,将自己的车停到宾利旁边。
两人下车从后备箱拎出几大购物袋,费力地挤出去,踏进正前方的一栋楼。
“我妈指定又要说我们乱买东西了。”
“云姨一个人住,肯定吃不完,剩下的让她送给邻居。这样平常也会多关照一下云姨。”
周璨笑了:“怪不得你一样买了七份。”如今这小区就剩七户人家了。
两人谈笑着走进昏暗的筒子楼。
与此同时,旁边那栋楼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往宾利方向走过去。
正好擦肩而过。
在周璨家消磨了一下午,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了。
“姐,幸亏你陪我来的。”周璨挽起她胳膊,“我妈都不好意思催我相亲了。”
“成功躲过一劫。”
“我可不会次次都帮你。”应粟挑了下眉,“你早点做好坦诚的准备吧。”
“哎呀,好烦。”周璨不想提,拉着她上车,“该去‘蓝爆’了,我新调制了几款鸡尾酒,低度数的,一会儿给你尝尝。”
往酒吧开的时候,应粟想了想,问:“昨晚……他去店里了吗?”
周璨顿了顿,回答:“那少爷昨晚旷工了,连假都没请,这是装都懒得装了。”
“他以后大概不会再去了。”应粟望着窗外夜色,“给他把这段时间的工资结了吧。”
周璨看她一眼,“你们……结束了?”
“不是结束。”应粟微眯了下眼睛,“是我放过他了。”
周璨又盯着她看了几秒,长叹一声,什么话都没说,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她太了解应粟了,她说的‘放过’两字既是对自己的悲观厌弃也是对席则的愧疚不舍。
她把自己困在了泥沼里,渴望有人拉她一把,但她知道一旦自己握住那只手就会把他同样拖进深不见底的沼泽里。
所以,她宁肯不再伸出手去。
她亲手放弃了让自己幸福的所有可能。
周璨每次看到她这样,都会不忍,可她无力救她。
傅斯礼走后,再也没人能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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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蓝爆”依旧停了很多车,周璨费了不少劲才将自己的白色奥迪插进一个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