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悖论(95)
他斜倚着墙,单手抄在裤袋里,漫不经心地抽着烟,长发没扎起来,散漫不羁地披着,微垂的眉眼透露出无可言说的忧郁。
应粟脚步顿住一瞬,才提起一口气,走过去,“怎么不进去?”
席则慢半拍地撩起眼皮,眸色被烟雾模糊,辨不清情绪,“等你。”
“等了多久?”
“两天。”
应粟惊讶看他:“两天你一直在这?”
席则夹着烟,懒声笑:“骗你的,我刚来。”
“……”
应粟开门,走进去,换鞋,去吧台倒了杯红酒。
席则走到她身后,“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应粟微滞:“我手机关机了。”
似是为证明,她当着他的面掏出手机。
电量只剩两格,刚足够开机。
屏幕点亮后,她戳进微信,越过一堆未读消息,直接点开了席则的对话框。
页面停留在两天前,体育馆里她发的那条:【我有急事,先走了。】
席则半小时后回复:【发生什么事了?】
此外,这两天他没再发来任何消息。
看完消息后,手机耗完电量,自动关机。
应粟轻晃着手中的高脚杯,沉默须臾,晦暗不明地看向席则,轻声说:“周璨妈妈前两天去世了。”
席则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眉心微蹙,“怎么去世的?”
“急病。”
席则跟云蔚没有任何关系,他当然不会感同身受,充其量不过发出一声感叹,“生命无常,璨姐应该挺不好受。”
应粟心里深呼吸,抿了口酒,别开视线,“都会过去的。”
“姐姐,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亲人的离去是一生的潮湿。”席则似有若无地看着她,眼神很淡,“对于有些人来说,可能永远过不去。”
应粟心口犹如被刀片切割,她吞咽一腔苦涩,侧头看他,“你也过不去,对吗?”
席则拨开她耳边的发丝,声线温柔,“我爸妈很爱我。他们离开我之前,我一直生活在幸福里。”
应粟呼吸骤停,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从她眼睛里流了出来。
席则一怔,指腹游移到她红湿的眼角,轻轻按压住,“你在为我哭吗?还是为璨姐?”
应粟极力克制住哽咽的嗓音:“怎么就不能是为我自己,我也没有爸妈了。”
席则笑了声,把她揽入怀里,头埋下去,低声叹息:“我们三个真可怜。”
应粟含泪闭上眼睛。
是啊,真可怜……
-
席则一夜未眠,凌晨五点他就睁开了眼睛,抽出自己胳膊,将怀里的女人轻轻放到枕头上。
起身时,他垂眸看了她几眼,将她微蹙的眉心慢慢抚平。
然后套上衣服,拿起手机,离开卧室。
清晨起了薄雾,天空昏沉,乌云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了黯淡的灰霾中。
黑色宾利刺破阴霾,驶向市中心的人民医院。
尤蔓这一周已经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了,这件事总要了结。
病房里,面容憔悴的女人看到席则走进来时,还有些惊讶,她恍然片刻,起身迎过来,“小则。”
席则叫了声妈,侧额瞥了眼病床上的席迦,她安静阖着眼,脸蛋消瘦苍白,如脆弱的洋娃娃。
尤蔓把他拉到沙发上,压低音量,直言道:“迦迦是怎么溺水的,你爸已经查出来了。”
席则眉心微动。
“迦迦昏迷了好几天,醒过来也是惊悸不已,医生给她注射的针剂里加了点镇静安眠的药物,她现在醒不过来。”尤蔓心疼地从病床上移开视线,看向席则,沉声问,“所以,你实话跟妈妈说,那晚从别墅你抱走的女人,是不是叫应粟?”
席则坦诚回:“是。”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好像总有人爱问他这个问题,席则不冷不淡地开口,“妈,不用拐弯抹角,有话可以直说。”
尤蔓蹙紧眉,索性明说:“她是傅先生的女人,你为什么会和她搅在一起?”
又是傅先生。
席则冷笑一声,“谁是傅先生?”
“你不用跟我装糊涂,东霖有几个傅先生?”尤蔓说,“我们席家也算是豪门望族,可在傅家面前也只有毕恭毕敬的份儿。你爸从小疼迦迦跟眼珠子似的,看到自己宝贝女儿被折磨成这样,气得差点掘地三尺,结果查出是傅先生的女人干的,你爸都只能忍下这口气。”
席则平静打断她:“
她不是傅先生的女人,她有自己的名字,叫应粟。”
“你不要转移重点,我现在问你的是,你为什么会和这个女人有牵连?”
席则漫不经心地向后靠在沙发上,“我喜欢她,在追她,就这么简单。”
尤蔓实在没想到他这么供认不讳,吃惊道:“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跟傅先生抢女人?”
席则嗤笑:“他难道是什么皇帝不成吗?家里娶一个,外面养几个,凡是他沾染的,别人碰都不能碰?”
“小则,你太天真了!”尤蔓不满地瞪他,“傅家政商两通,富可敌国又位高权重,在东霖除了祁家能与之抗衡外,他基本可以一手遮天。自从傅家那位年轻大佬掌权后,这么多年,被他拉下马的企业集团还有政治高官数不胜数。”
“他想要打压谁,踩死谁,易如反掌。”尤蔓加重语气,“你非要跟他作对,是想拉着我们整个家族陪葬吗?”
“我跟一个不认识的人作对干什么。”席则不以为意,还觉得可笑,“至于陪葬,妈,严重了,您口中那位权势滔天的大佬就算想做点什么,也得师出有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