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婚孕(140)
“巩哥,你问我之前,能不能让我先问问你?”她开门见山道。
“洲子媳妇就是我亲弟妹呀,想问什么哥还能瞒你?”巩文乐边说边有些心虚地看了眼林储一。
“陈寅洲要和我离婚。”江一诺边说边观察着两人的神色,故意道,“巩哥以后还叫我弟妹吗?”
两人怀疑自己听错了,异口同声道:“什么?”
江一诺见这两人也被蒙在鼓里,笑了一声,意味不明:“连你们也瞒着,看来他这是下决心不要我了。”
“疯了他,怎么可能!以前你把人给甩了,他自己在曼哈顿丧得像条没家的狗一样,我去看过他的,那死样我现在还记得,怎么可能舍得和你离婚?!”巩文乐嗓门一大,林储一就开始皱眉,揉了揉耳朵道:“他不会,肯定是因为某些事情他不得已。”
“嗯,还是储一靠谱。”江一诺评价,低头把玩着手上的婚戒。
巩文乐盯着那戒指,叹道:“不是哥不靠谱,也不是骗你,哥自己的事情也多,你知道的。关于洲子这件事吧,主要是你还大着肚子,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怕刺激到你和孩子...”
巩文乐还是依照陈寅洲的意愿,来回打着哈哈,其实想说的话一直在唇齿之间打转,但就是没有吐出来一句实话。
“我来说吧。”林储一拍了拍巩文乐,“还是别瞒了,太多天了,小江肯定很煎熬。”
巩文乐不语。
“陈家的事其实是这样。就是咱们市的xx出事儿了,惊动了省内的xx,启动了内部调查。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在网上是不可能发出来的,所以你查不到消息。”林储一喝了口茶,斟酌着字句道,“之后就有风声说,出事的那位给上面交了个名单,把以前给他送过好处的还有受过他好处的全写在上面了。上面现在顺藤摸瓜在查,牵扯到了很多人。”
“其中就包括洲子的爸爸,因为出事的那位和他爸爸曾经关系非常密切。”他补充,“不过,我这样说,并非说陈叔叔就有问题,具体情况外人都不清楚,这种事情门道太多。”
“有人听到风声后,提前把这件事告诉了陈叔,陈叔本来就有冠心病,近期老年人又在高发病期,一激动就倒地了。他家里的其他人知不知道牵扯到他爸爸了我不清楚,但洲洲人际圈子广,肯定是最先知道的,不然不会提前做规划。”
“我记得洲子提到过你的事情。就是热搜频发的那一次,我们都觉得很蹊跷,像是有人故意因为你的事找陈家的茬,那
时候他就心事重重的,我怀疑那会儿他就知道了。“林储一继续说。
“那事儿反常吗?我以为就是偶然有人想黑她,毕竟小江之前还是挺火的呀。”巩文乐托着腮。
“嗯。从小江的事情开始就有苗头,洲立后面又频繁出事,那么多人都落井下石了,最后还是陈叔叔出手压的。按照以前,我们几家中,特别是陈家,是没有人敢拿他家当靶子的。”
“除非有些人已经早就知道了,陈家在不久后会必死无疑。”
林储一说完,巩文乐也反应过来了,他的表情也变得很凝重。
江一诺愣在了那里。
她依稀知道陈家出了事,但没想到会是这种严重的事情,而且还走到了被人下场设计的这一步。
那么,如果她的猜测没错,陈寅洲这次一去,替父亲顶罪以后,还回的来吗?
“但是即便这样,离婚这件事我还是觉得太草率了,洲子不知道怎么想的。”巩文乐苦恼地抓挠自己的脑袋。
或许,他也明白过来了。
他想说的并不是离婚太草率,想说的应该是,陈寅洲疯了才会替父亲担下这一切。
他们不懂,可江一诺懂。
江一诺知道,陈寅洲早就对原生家庭失望至极,想要待羽翼丰满后找机会还掉恩情,至此便淡漠地切割开。
而这次的事情正好是一次机会。
可结束掉这一切的代价却是他要牺牲掉自己的全部,包括一手带大的洲立,包括来之不易的爱情。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或许她的心理医生说的对。
有时候,童年的心结一旦种下后就很难解开,并且,它还会在某些相似的时刻像幼苗一样钻出来发芽,还会像藤蔓长满花园那样攀附住人类的思想,让思想总是受它桎梏,要无时无刻感受它的存在。
有的人最后实在痛苦不堪,会在被它折磨死之前把它和自己一起毁掉。
晚餐过后,依照江一诺的要求,几人在路边慢慢走了一段。
风很大,她戴着围巾,顺着狭窄的人行道朝前走。
这条围巾还是之前陈寅洲在的时候,帮她整理过的那条。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他特别忙,没空陪她去做糖耐,她就被裹得跟粽子一样被人送到了门口,后来还碰到了徐文西。
也就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但一转眼,身边的人竟然就消失了,还可能一直不回来,甚至可能永远回不来。
巩文乐和林储一跟在她后面,一言不发。
顺着风的方向,巩文乐点燃了一支烟。
“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他做什么都好,何必这样?他爹醒来会感谢他吗?只会怒斥他胡作非为。”
“因为他一直想还恩情。”林储一望着在傍晚的海风吹拂中,江一诺那高高扬起的围巾穗,“洲子的爸爸一直都不看好这个儿子,不是吗?NYU的商学院那么厉害,他爸爸却依然不认为这是陈寅洲自己努力进去的,还误会他。多年的否定、证明、否定、证明...洲子努力了这么多年,大概还是累了。你看他和小江私下结婚就知道,他其实并不是叛逆,是早就放弃了去证明这一切。于他而言,他累了,索性就借这个机会彻底还掉恩情,大家一刀两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