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婚孕(164)
阿姨每每会在这种时观察男主人的神色,但好在发现他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他比很多孕妇的老公还要耐心温柔一些,对方看他不顺眼,那他就退一步,如果对方还看他不顺眼,那他就不在她身边碍眼。
在该出现的时候再出现一下,哄哄她。
现在在他们家是完全秉承着这种观念:“天大地大孕妇最大。”
当然,这个观念曾经也是老陈带给他的。
有一次,江一诺在沙发上睡着了,陈寅洲回来以后轻手轻脚的,西装没脱,手表和领带也没来得及解,就那么俯身下来偷偷亲她近日变得有些圆润的脸颊,又给人拿毛毯搭上肚子,要是不小心给人弄醒了,就免不了被她没好气的训斥。
当然,如果她不醒也就罢了。
还有一次,陈寅洲回来得特别早,是故意把人弄醒的。
他踩着下班高峰期前赶着回家,就为了哄她喝一碗鸡汤。
原因是阿姨报备说江一诺午饭没吃一直在睡觉,怎么叫都不愿意。
孕晚期有些人不爱吃饭是因为孩长得很大了,会顶到胃,她有时候就会吐酸水,难受也正常。
陈寅洲回来以后哄她好歹吃了点东西,但也就没过几个小时,也不知她在楼上又吃了些什么,竟一次性全吐掉了,她难受得呜呜直哭。
她边哭边质问陈寅洲为什么今天回家这么早,是不是最近憋不住了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干什么然后心虚了特地回家献殷勤。
然后她还好像特别憎恶他的手表,就是曾经落在岑菲那里的那条,仿佛那里面真的装着一个和他睡过的女人似的。
但她不说他也懂。
这种事发生过几次,男人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懂呢?
于是后来他就从很少戴到遗弃了这条手表,即便这是他最喜欢的表之一。
这些东西于他而言就只是个酷似远洋那样的小众癖好,和他喜欢的雪茄一样,可以暂时为了爱人和家庭而舍弃掉。
阿姨听楼上嘈杂的声音持续了很久。
男声音调低,字句模糊不清,阿姨只能听得见女声愈发高亢的哭声,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好在十几分钟后,哭声还是止住了。
等两人再下来的时候,阿姨就看见江一诺过来道歉了。
她发丝散乱地搭在肩头,原本灵动的眼睛红肿着 ,唇也微微红肿着,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像是哭的,又像是做了些别的。
但神情好在看起来比之前镇静很多,像是被人好好地哄过讲过些软乎话的。
在这样的灯光下,她哭成这样,像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看着漂亮又有些脆弱。
可在阿姨眼里,她不仅如此,还是个第一次做妈妈的、需要被所有人保护和敬畏的姑娘,毕竟她的子宫,是十分神圣地正在孕育人类的温床。
阿姨有些好笑地听着她呢喃着说自己不舒服,又在乱发脾气了之类的。
阿姨看着旁边冲自己摇了下头的陈寅洲,立即会意,笑了笑:“这件事就别在意了,以后不喝汤就是了。阿姨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这后期呀,每天我都烦的不得了,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等生了就好了。对了,你想吃什么,阿姨再给你做?”
江一诺是听进去了。
她的确也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但是这种事情后来却依旧变得频繁发生。
不舒服、心情差、不吃饭、吃不下、哄、吃、吐,不舒服,心情差....
后来变成了一系列的循环。
这让天天变着花样哄江一诺吃饭的陈寅洲来说也十分煎熬。
他并不喜欢强迫人,但逼她吃饭是没办法的事情。
任何人都可以绝食但江一诺不行。
他偶尔也体会到了为人父母的心情...以至于江一诺控诉你现在只在乎孩子根本不在乎我的时候他好像也无从辩解。
孟绍、林储一、巩文乐,包括邢宏,几个人加起来一共认识陈寅洲了几十年,还没见过他为哪件事这么发愁过。
“搞得像你怀孕了似的,就这么为难?”巩文乐现在已经走了出来,也能重新正视面对婚姻和恋爱的话题了。
陈寅洲不语,吸了口烟:“烦着呢,不得哄?”
“她再心烦你也不能太低三下四了,起码在邢宏面前装一装?不然时间长了,你尊贵的脸面往哪里搁?下属心里还会有所忌惮么?”
陈寅洲对此并不苟同。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于他而言,江一诺虽然有时表现为漫无边际的哭泣,有时表现为对他毫无端倪毫无底线的试探和莫名其妙看不顺眼他,但这样折腾他几回,他反而更心安。
免得两个人的孩子偏就江一诺一个人受苦。
他这样被整一整,也算参与了。
“我当时也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别活着出现在小宁面前就好了。”巩文乐曾经抱怨过,“难道,她们就那么难受?难受到我活着呼吸,她看我一眼都没心情吗?”
起初,陈寅洲也是不理解的,或者说当初他也做得不够好。
他觉得这些可能就是孕妇的正常生理反应,做老公的多包容就好了。
但近期他发现,无论他怎样一昧容忍、调和,或者是对江一诺产生无限溺爱的情绪,他都无法改变江一诺愈发严重的喜怒无常。
才引发了他正式的思考。
以前他带下属出差和考察的时候,他手下胆子大有实力的老员工填写意见收集表时就出现过类似的事情。
他们当时给集团写过一系列的建议信:吃不好睡不好觉脾气会变大,团队之间合作会有摩擦,希望集团此次欧洲之行能妥善安排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