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海岸[熟男熟女](114)
杜思贝说,“节哀。”
“我猜,行简昨天带你回的是鸟街那套房子吧?”
宁栩懒懒地后靠向椅背,抱起胳膊,眼底闪过一丝暧昧的笑意,“主卧那张意大利定制的大床……我也很熟悉呢。”
她故意拖长尾音,指尖轻轻敲着手臂,“特别是那弹簧的弹性。行简总说,和我躺在上面时——”
“需要我提醒你,你的丈夫半小时前刚刚去世了吗?”杜思贝沉声打断宁栩。
“宁小姐,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宁栩冷笑着耸了下肩膀,“我想嫁的从来就不是陈行易。”
“哦,可我对你的私人生活毫无兴趣。”杜思贝站起来。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虽然那只是冥冥中一种潜意识,但杜思贝知道自己此次来美国,她心底深处最害怕的是什么。
她快步离开那条长椅。
“你确定不留下来听我说完?”宁栩的声音从身后追来,在喷泉的潺潺流水声中格外清晰。
“在美国,丧偶后婚姻关系自动解除。”宁栩压根不在乎杜思贝是否回头。
她踩着红底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向杜思贝的背影,脸上笑容的阴影愈发幽深,“——所以杜小姐,我们现在是公平竞争关系哦。”
“你可以试试。”
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杜思贝平静地意识到,从巴厘岛那场婚礼开始,宁栩就把自己视为情敌。那她呢?仅仅听到陈行简说出宁栩的名字,她就如临大敌,一路跟来美国。
难道她真的不好奇,陈行简对初恋女友还残留多少情意?
他曾经为这个女人发疯,不惜把亲哥哥打进医院。可他对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对曹勇,陈行简一直表现得出奇冷静。
爱究竟是疯狂,还是克制?
杜思贝眼前一阵发白。
就在这时,宁栩上前一步扯住杜思贝胳膊,长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她显然被杜思贝说的那几个字激怒,喷泉的水珠溅落在她扭曲的面容上,将睫毛膏晕染成狰狞的痕迹,“让我试试,你算什么东西?”宁栩凑到杜思贝耳边,忽然又呵出娇嗔的笑意,咬字轻轻黏黏,挑逗着对方本就不坚固的尊严:
“炮友就是炮友啊,永远当不了正妻。”
杜思贝听见自己的呼吸一下子变重。
她极力控制住自己,才没有一巴掌扇向宁栩。
“放手。”她的声音原来可以这么沉,像在地表深处涌动的岩浆。
宁栩看着不远处,正在推婴儿车的白人妇女。她笑嘻嘻地,“不放,你能把我怎样?”
“我最后说一遍,放手。”
“你真无趣。”宁栩啧啧感叹,伸手去掂杜思贝下巴,“我一直想不
通,行简怎么会喜欢你这种——”
闷闷的,咚的一声响。
刹那间,周围散步的人全都看了过来,那个推婴儿车的妇人捂嘴惊呼,“God,what'sshedoing!”
宁栩的话没有说完,杜思贝就忍无可忍地推了她一把。
即使事后多次回忆,杜思贝都无比肯定,那个瞬间她根本没用多大力气。可她实实在在看到宁栩接连后退了几步,像个摇摇晃晃的婴儿,跌坐在地,后脑勺撞到喷泉池尖锐的黄铜边沿。她最后指了杜思贝一下,不省人事地陷入昏迷。
……
陈家人很快得到消息——陈家刚丧夫不久的儿媳,在楼下与人争执时被狠狠地推倒在地。
儿媳醒来后,苍白的指尖微微颤抖。她攥住床边人的袖口,气若游丝:“别怪她……是我自己没站稳。”
寂静的急救室里,只有仪器间或发出“滴——滴——”的冰冷声音。
杜思贝靠墙而站,盯着宁栩从条纹病号服里伸出的手。
那只手从陈行简的袖口移动到他骨骼分明的手腕,握住,撒娇般晃了晃,“行简,你别担心我啦,我真的没事。”
女人嗓音甜腻,却像猫爪挠过杜思贝心上。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就听陈行简说,“诊断单确实显示,你连轻微脑震荡都没有。”
病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是他起身时压到的,“既然没事,以后就别再玩这种把戏。”
感觉有些奇异。杜思贝睁开眼时,视线微暗,陈行简的掌心忽然覆上她脑顶。她下意识往后躲,却被他更重地揉了揉脑袋。
他站在杜思贝面前,逆着光,长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让你久等了,我们回家吧。”他声音温柔。
病房里有个人呼吸一沉,但显然不是杜思贝。
出了房间,杜思贝恶趣味地想,宁栩当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她真应该拍下来。
犹自高兴了一路,杜思贝没发现前方的陈行简走得越来越慢。她心里有种纾解的快意,挽住陈行简胳膊,仰头对他傻乎乎地笑,“陈行简你真好。”
两人走进夜色里的停车场。
夏夜的草丛里,虫鸣声此起彼伏,陈行简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我哪里好……怎么会有人觉得我好。”
这时对面射来一道刺眼白光,一辆车驶过他们身侧。
杜思贝便错过了陈行简那句低语,自顾自地说,“宁栩摔下去那一下快把我吓死了,你知道吗,我压根没使劲碰她,是她自己……”
“贝贝,我现在可以不讨论这些吗。”陈行简淡淡地说。
他的口吻那么轻柔,不是严厉的打断,而近乎一种温顺的祈求。
杜思贝张着嘴,愣了愣。
“对不起。”她低下头说。
“我先送你回鸟街吧。”陈行简好像在夜风中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