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野草一样(104)
她轻声细语的道歉,陆得淼更难过了,“我不为难,我和妈商量过了,父母致辞也不是什么必要的程序,直接取消好了,妈也同意了。”
叶滔韬摇摇头:“这样不好。”
“只一边致辞,这才不好呢。”
外人看了,怕是会觉得男方瞧不上女方。
“你不用担心爸妈那边,妈说了,咱们俩才是婚礼的主角,让我们怎么舒心怎么来。他们对发不发言没什么意见。”
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可不是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事业有了,腰杆子也硬,对自己的婚礼也有了发言权。
“要我说这样也好,我爸当惯了领导,一发言就收不住,当初我哥婚礼,硬生生说了二十分钟,底下没几个人听他讲,我觉得仪式程序简单点也好,主纱本来就重,穿久了要累的。婚礼重点是拍照,仪式就是走个过场。”
叶滔韬静静地望着他。
寒冬腊月,气温下降到了冰点,但此时,她却有种冰雪消融的恍惚感。
良久,她轻轻点头,“好,都听你的。”
陆得淼依旧为她不平,小声嘟囔道:“你妈没和你谈过嫁妆的事吗?我和你说,你得让她好好出点血,不然也太不公平了。她不是愧疚吗?婚礼帮不上忙,那起码得给你点实实在在的补偿吧。”
他这岳父岳母各有各的奇葩之处,老丈人叶盛平等的将每个孩子视为工具人,丈母娘则是对大女儿不闻不问,对小女儿倾注心血。席间,朱瑛对小女儿无微不至的呵护看得他牙酸,他望着叶滔韬平静得体的样子,心脏如被烙铁烙过一般难受,那一刻了,他只想带叶滔韬走。
“之前她约我见面的时候,给了我一张大额支票,我没要。”
陆得淼怒其不争,“你怎么这么傻,我给你说,你可别不好意思收,你是你妈,你结婚她添妆是应该的。”
“因为我想让她难受。”叶滔韬头一回对别人展示自己的阴暗面。
“我收了她的钱,意味着我们达成了和解,她出了血,但也得了心理安慰,不必再为过去自责、内疚,我不收这笔钱,她这辈子都欠我。”
“我爸和我妈正好相反,他重利轻义,我收了他的钱,他会肉疼死,所以我得借着嫁妆的名义好好宰他一顿。”
陆得淼瞪圆了眼睛,思索了一会,缓缓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
叶滔韬笑笑,“以前,我爸老说我是讨债鬼,倒也没说错,我就是要让他们二位都不痛快,我才痛快,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很恶毒?”
陆得淼摇摇头,“这才不叫恶毒,这是人之常情。”
叶滔韬像是刺猬,在重重伤害中长出了多而密的刺,看着吓人,但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创伤后的应激反应。
过了元宵,寒假也结束了。
新学期,发生了许多新变化,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德育主任徐菁高升,调往隔壁三中做副校,她一走,原德育副主任就此转正,这样一来,副主任又空了出来,这空出来的位子就落到了叶滔韬的身上,
德育的活又多又细,叶滔韬还兼了年级组长的工作,一开学,就连续加了一周的班。忙完了一系列琐事,又被安排了节市级公开课,虽说正式开课时间是在一个月后,但英语学科的公开课要想上出新意还是要费一番苦工的。况且这次开课的地址,正是她的母校育文中学,故地重游,她的好胜心也翻了一翻,暗下决心,定要把这节课上得出彩。
而正在她紧锣密鼓准备公开课的时候,发生了件出人意料的事。
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她原本是不想加班的,然偏偏张虎与孙姜这对好兄弟又犯了事,在数学课上趁着沈浩背过身写板书的功夫飞纸飞机,吸引了满堂的视线。底下窃窃私语不断,又不时有忍笑声,沈浩有所察觉,一个转身,就将罪魁祸首逮了个正着,将这对活宝提溜到了她这班主任面前。介于此事性质恶劣,叶滔韬将二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叫了两人的家长,直巴巴折腾到了晚上七点。
皮猴们时不时就要惹出些事端,叶滔韬已是见怪不怪,但到了下周一,事情却变得诡异起来。
俩活宝趁着午休,来办公室找他,张虎眼睛滴溜溜的转,开口就问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问这个干嘛?”叶滔韬没把这对活宝当回事,“赶紧回去睡觉。”
“叶老师,有件事我想给你说说。”张虎急忙步入正题,向老班告状,“这周六我和孙姜去体育馆打篮球,有个奇怪的人拦住我,向我打听你,他说他是你原来的学生。”
孙姜在一旁补充,“可我们问他名字,他却支支吾吾的不说。”
张虎摸了摸鼻子,“我以为他是学长,就和他交流经验......”
至于交流什么经验,自然是智斗滔姐的经验!
“然后他莫名其妙就鼓动我去打电话举报你,说只要举报了上面一定会管,再说得夸张点......没你好果子吃。”
叶滔韬蹙了眉,“然后呢?”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筛查着可疑人员。
“我们肯定不会干这种事啊!我们的良心大大的有!”张虎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是良民。
虽然平日里,他们聚在一处没少吐槽老班,但也清楚叶滔韬对他们的付出。
“我和孙姜一直觉得他不是个好人,就套他的话,那个人坏的流油呢,手把手教我们怎么举报,我和孙姜和他周旋了一会,然后用电话手表偷偷拍了一张照片。”
张虎亮出电话手表,“叶老师,你看看这个人你认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