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夜(113)+番外
付迦宜没接,偏头看向他,欲言又止。
程知阙笑问:“怎么了?喂你?”
正僵持着,房门被人推开,五六岁的小女孩气喘吁吁跑进来,嘴里含一根棒棒糖,对着程知阙口齿不清地喊了声“小叔”,加快脚步踉跄过来,一头扑进他怀里。
程知阙被撞得向后靠,抱她到腿上坐,顺便摘掉了小姑娘脖子上的围巾。
付迦宜这才得知,这小孩是沈庭宇的二女儿,叫沈铭琦。他们一家人刚赶到老宅这边。
之前听沈铭玉说过,程知阙很招小辈们喜欢,原本没太大实感,此刻亲眼所见,心脏像被温水包裹住,形容不出的柔软。
沈铭琦搂着程知阙的脖颈,看着一旁的付迦宜,眨了眨眼,“小叔,这是小婶婶吗?”
付迦宜眉心一跳,以为他会掰正这句童言无忌的话。
程知阙不急澄清,顺势往下问:“怎么这么认为?”
沈铭琦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你们刚刚是贴在一起的!”
程知阙低笑一声,揉揉她的脑袋,“有吗?你看错了。”
过了会,沈铭琦把棒棒糖给了程知阙,自顾自往下爬,被保姆带到隔间玩。
偏殿只剩他们两个人。
屋里摆的都是上了年代的漆面黄花梨家具,空气中有股泛沉的木质调。
程知阙今天穿了件宽松白衬衫,领口蕾丝镂空设计,这元素搭配在他身上并不觉得有多女性化,反而别有一种味道。
付迦宜瞧着他指间夹带的那根草莓牛奶味的棒棒糖,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程知阙单手撑着太阳穴,懒散看她一眼,提议说:“出去走走?”
闲着也是闲着,怎样都是打发时间,付迦宜没拒绝。
付迦宜随他出了宅邸,穿过那座拱形桥,沿河边遛弯。
皇城内的四合院和寻常胡同口的不太相同,更显心惊肉跳的肃穆,建筑物顶端挂了红灯笼,张灯结彩,比外面更有年味。
付迦宜听着脚踩在雪面的嘎吱声,对他说:“你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寻常百姓家尚且还有几本难念的经书,更别提这种大隐隐于市的人家,人多眼杂,实力难测。
她不久前见过沈照清,大概能联想到他们父子为什么闹这么僵——把工作中的绝对领导地位放到生活中,任谁面对这样的人都会感到窒息。
知道她指的哪方面,程知阙说:“谋划着过。这世上这么多人,谁不是在为自己潜心打算。”
他没隐瞒,每一分算计和贪婪都袒露在她面前。
他从来都不是一心向善的好人。
付迦宜放空自己,轻声问:“那你过得开心吗?”
程知阙坦言:“比起我开不开心,我其实更希望你能开心些。”
“我还挺开心的。”
“我知道。”
“……你为什么会知道。”
程知阙想起毕业典礼那天,忽然笑起来,“大概能想象得到。”
不知不觉走到对岸。
这条河并不长,冰冻三尺,一眼望到头。
几个表亲家的孩子围在河中间,用工具凿冰,边上放着垂钓工具。
程知阙停下来,低头看她,“问你个问题。”
“什么?”
“真不喜欢钓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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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迦宜其实没想到,看起来似是而非的一大家子人,一起过年也会这么热闹。
除夕夜,台上余音袅袅,几十号人待在偌大宴会厅看戏,等着吃年夜饭。
几个跟程知阙关系好的小辈过来讨红包,程知阙毫不吝啬,来一个给一个。
付迦宜得空扫一眼红包厚度,心里感叹他的大方程度还真是无人能及,撒起钱来一点也不手软。
吃完年夜饭,付迦宜入乡随俗,零点前一直在守岁,中途实在困得不行,套件外套,去外面逛了一圈,等稍微清醒些,原路返回。
程知阙站在门檐底下的台阶上,像是专门在等她。
等她靠近些,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给你留了一个。”
付迦宜笑了笑,“我早就已经过了收红包的年龄。”
“沈铭玉都能收,自然也不会差了你的。”
“你是她叔叔,不是我叔叔。”
程知阙笑得无辜,刻意放慢语速,“我也不是很想当你叔叔,差辈了不是?”
不远处三五个年轻人在堆雪人,时不时望向他们这边,目光探究。
付迦宜转过身,背对那些人,接过他手里的红包,往前迈出半步,将东西原封不动装进他口袋。
她只想赶紧速战速决,可这动作反而平添几分暧昧不清。
程知阙垂了垂眼,盯她颈侧那块净白皮肤。
她身上有股中性调的馨香,不同于前些年用过的花果调的香水。
时移世易,外貌在变,味道在变,本能的生理反应却难以改变。
她靠近他时,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手指,耳廓微微泛红,跟以往相比没有任何不同。
落地窗边上架一台巨型中式实木座钟,坐北朝南,悬浮钟摆左右摇晃,分秒必争。
零点将过,程知阙温和地喊她:“迦迦。”
付迦宜仍不太适应这称呼,但也没说什么别的话,稍微仰起头,安静等他后话。
其实这一秒,她不是不好奇他接下来的言行举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