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夜(121)+番外
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程知阙收敛了玩味,眼里有被求知欲裹挟的深情,顺势往下问:“那你希望今晚是意外,还是我故意谋划?”
无论回答什么,都不是最完美的标准答案。
好在这节骨眼上代驾来了,付迦宜仓促结束这话题,把车钥匙交到对方手里,走过场一样跟程知阙说了句“再见”,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临行前,她听见他说:“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条消息。”
“……知道了。”
程知阙看着她们那辆车消失在尽头,把烟蒂丢进垃圾桶,低头扫一眼指腹上沾着的口红,随意捻了捻。
她的脸近在咫尺,犹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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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晚过后,沈铭玉像打了鸡血一样,隔三岔五往这家餐厅跑,将挑染成彩色的头发重新变回黑长直,摘掉一排耳骨钉,妆容变淡了,乖巧得像个初出茅庐的学生。
付迦宜看在眼里,偶尔会关心一下她的感情进展,沈铭玉满脸愁容,说革命尚未成功,还在努力着呢。
整个四月,在沈铭玉翻来覆去的折腾中度过。
劳动节假期最后一天,付迦宜从家出来,到付迎昌下榻的钓鱼台国宾馆找他。
付迎昌这次随同回国待不了几天,好不容易挤出一点空闲时间跟她见面。
18号别墅楼里有间套房,明代风格古建筑,单独辟出一间古色古香的会客厅。
付迦宜被穿制服的武警领进来时,付迎昌刚和人谈完事,正在洗茶,屋里有股都匀毛尖的清香。
将近一年没见,彼此聊几句近况。
付迎昌瞧她瘦了不止一圈,便说:“在这待得不顺心就回去,离家近些,我也能照顾到你。”
付迦宜笑说:“你也不可能照顾我一辈子,有些难关总得我自己去闯。”
“随你开心。如果遇到难事及时说。”
“我都明白的。”付迦宜犹豫一下,还是问出口,“对了,爸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付迦宜了然地点点头。
半盏茶的功夫匆匆过去,付迦宜想了想,试探地说:“大哥,禧禧马上毕业了,你了解过她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付迎昌掀了掀眼皮,淡淡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便问问。我是觉得,人跟人之间的关系再亲密,可能还是需要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付迎昌直白发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付迦宜没再委婉,如实说:“她想来北京找工作。”
付迎昌静默片刻才出声:“我知道了。”
聊完叶禧的事,付迎昌将一块玉雕佛牌放到案台上。
付迦宜觉得这东西有点眼熟,拿起来细看,发现是付文声贴身携带多年的旧物件。
付迎昌缓声解释:“知道我近期要来见你,爷爷让我把这东西转交到你手里。有件事需要你亲自代他去办。”
叙完旧,付迎昌联系司机送她回去。
付迎昌嘱咐道:“门口那辆车是京市牌照,你留着开吧,到时让司机把钥匙给你。”
付迦宜笑说:“不用了,我暂时用不上,而且住的地方车库被占了,也没地方停。”
付迎昌没强求。
下午,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付迦宜带上那块佛牌,打车去了门头沟区的白瀑寺,按付迎昌给的地址绕过山脊,徒步往附近的小镇走。
这地方她之前没来过,到了才发现,方圆几里几乎瞧不见人影,不好打车。
付迦宜往下俯瞰群山草甸,趁手机还有信号,给沈铭玉发了个定位,外加求助的表情包。
沈铭玉很快发来一条几秒的语音,说这就过去。
镇上早年修缮过一间两层楼的宅院,红墙灰瓦,院内摆几缸水培睡莲,花香混着燃烧的檀香。
叫范姨的中年女人将付迦宜领进门,边走边笑说:“不知道今日有客到访,老太太吃过午饭,直接回房歇息了。”
付迦宜笑说:“是我冒昧打扰。”
范姨带她到一楼客厅,上一杯热茶,招呼道:“您先坐着,我上去看看老太太醒没醒。”
屋里安静得出奇,付迦宜没想到背靠山峦还有这样一个远离喧嚣的地方,空气中没有雾霾粉尘,连呼吸都顺畅不少。
等了大概一个小时,付迦宜终于见到付文声的旧相识。
轮椅的滑动声由远及近,范姨将人推进来,不好意思地说:“让你久等了——老太太如今大半天都在睡着,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偶尔还会认不清谁是谁,您多担待。”
付迦宜说没关系,从座位上起来,含笑喊了声“文奶奶”。
老太太这会还有点意识,盯着付迦宜瞧,像在透过她看什么人,半晌才应出一声。
付迦宜自报家门,说自己是付文声的孙女。
老太太紧握住她的手,断断续续地同她聊起体己话。
陪着聊了好一会,付迦宜正要说起登门拜访的目的,院外的铜门被叩响,范姨笑着嘟囔一句“今日倒是热闹,来这么多客人”,忙走过去开门。
看到程知阙气定神闲地出现在这,付迦宜有种不真实感,迟迟没反应过来。
程知阙离远看她一眼,将拎在手里的补品递给范姨,来到客厅。
见他来了,老太太笑眯眯地说:“是不是有段时间没过来啦?”
程知阙安抚道:“最近太忙了,以后一定常来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