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夜(17)+番外
岩石右侧架一座烤炉,铁架上放着伦古妈妈事先在集市买好的蔬果和奶酪,海鲜直接就地取材。
伦古将漆红色的塑料桶拎到她面前,付迦宜定睛一瞧,里面两条鲜活的鲽鱼,个头不大,欢腾在水里游动,还没来得及处理。
伦古从泛旧的背包里翻出折叠小刀,找一块石头,要去海边杀鱼,被付迦宜及时制止。
她稍稍弯下腰,轻揉他蓬松的短发,“我们今天不吃鱼,等到时候你把这些拿回去,给弟弟妹妹分了,好不好?”
伦古歪头看她,“真不吃吗?很好吃的,姐姐,我想做给你尝尝。”
付迦宜笑笑,“哥哥不太喜欢吃,我想和他‘同甘共苦’。”
四字成语往往能涵盖很多层含义,翻译成法语不免有些差强人意。
伦古似懂非懂,看向恰巧出现在付迦宜身后的程知阙,思考几秒才开口:“那我再去抓些生蚝和青口好了。”
付迦宜应声称好,嘱咐他小心些,看着他跑远。
无意间转身,对上程知阙难以分辨情绪的眼神,她缓慢呼出一口热气,“第一次发现,你走路好像没什么声音。”
程知阙说:“是你们刚刚聊太专心了。”
食物还没吃到嘴里,骤然下起一场小雨,烤炉上烟熏火燎的火星被浇灭,冒起青烟。
付迦宜随他回到帐篷,抬眼看远处的伦古,见他躲在石洞里没被淋湿,这才放下心。
程知阙在她身后,距离比刚刚要近些,视野范围内刚好是她纤长侧颈。
在船上被吹得心烦意乱,她干脆绑了个丸子头,刚刚才散开,一头长发带了自然卷,发尾几缕勾在手臂上,又被捋到肩后。
付迦宜没回头,背对着他问:“我们明天是不是要回去了?”
程知阙说:“不急,你想多待几日也无妨。”
“算了……无论待多久总归要走。”
“不舍得走?”
话里漏洞被抓住,付迦宜不想承认,迂回说:“没出来之前,你说自驾游会上瘾,看来在这方面有过不少经验。”
她讲得婉转,不乏似有若无的试探,想着力隐藏,实际没起到太大作用。
程知阙笑说:“你是想问我,之前有没有和其他人来过这?”
付迦宜轻喃:“……我不是关心,只是随便聊聊。”
“没有。只和你结伴来过。”他答得坦然。
海边风大,帐篷不能完全避雨,水珠落到皮肤表面,温润的触感。
他气息越来越近,近到她呼吸一再放缓。
头顶光影被遮住,付迦宜抬起头,瞧见他逐步靠近,缓缓侧过身,站在了对面,用背部替她遮风挡雨。
猝不及防面对面,付迦宜下意识重复那晚说过的话:“……我没那么娇气的。”
外面一道雨雾,看不太真切具体景象,他声音显得尤为悦耳:“在我这,即使娇气些也无所谓。我会护着你。”
他说会护着她。
出于一个教育者最基本的责任吗?
付迦宜并非不明事理,传道受业解惑哪一样不比“保护”责任重,她既承了那三份恩情,合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承下这份。
但她似乎无法做到,也无法顺其自然为其归类。
付迦宜后退一步,伸出手,拽他腰际雾蓝色的衬衫面料,丝滑的绸感,薄薄一层,光是攥住似乎已经耗费了不少力气。
她拉他过来,看着他的眼睛:“少淋些雨,你也需要被保护。”
周遭倏然变安静,谁都没再开口。
插曲一过,雨差不多也快停了,岸边多出一艘游艇,有个中年男人拎着钓鱼工具,坐在折叠椅上排兵布阵,鱼竿一端很快被抛下水。
程知阙目光所及,瞧着这场面,无端轻笑一声。
付迦宜轻声:“怎么了?”
“没什么。”程知阙收敛目光,低头注视她,“突然觉得你那天提的捕鱼方法不错,可以留着下次用。”
第10章
从卡西斯镇回来,付迦宜在家休整一天,隔天带着从外面买回来的礼物去找安维尔。
前些日子他借给她一本卡普斯汀的琴谱手稿,她特意来还礼。
即便不是第一次到隔壁做客,付迦宜还是觉得这房子从装修到布局都太冷清,没有一点烟火气,人待久了会很压抑。
客厅开了十足的冷气,安维尔刚从二楼下来,穿棉质家居服,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付迦宜抚了抚发凉的胳膊,将礼物放到岛台上,“这几天出去玩了一趟,不知道你的具体喜好,我就按自己的心意挑选了。希望你会喜欢。”
安维尔笑说:“谢谢,无论什么我都喜欢,你的心意最重要。”
空调温度低得反常,把房间营造出寒冬腊月的假象。
安维尔在摆弄烤箱,要烤些甜品招待她,聊了没几句,付迦宜本想尽快离开,见芝士和牛乳的包装盒已经被剪开,也就没说要走的话。
付迦宜看着这些细碎步骤,心血来潮,问安维尔想学会难不难。
安维尔端着玻璃碗,搅弄蛋液的动作没停,抽空回她:“我觉得不是很难,简单记些克数和比例,调和一下就可以了,不过还是因人而异——你要学吗?”
“嗯,如果有机会的话。”付迦宜笑了下,“我身边有个人貌似喜欢吃,想做给他尝尝。”
“那我改天手写一份详细的食谱,到时送给你。”
等食物出烤箱的空隙,安维尔低咳几声,付迦宜这才发现他的异样,“你是不是生病了?”
“有吗?”安维尔苦笑,“有点头晕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