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夜(38)+番外
他们似乎又变回了老师和学生的单一关系,程知阙对她仍公事公办,抛开上课时间,她很少见到他,也没刻意打听过他的具体动向。
她在意的倒不是这个,毕竟两人没签订实质性契约,实在不至于到互相汇报行程的程度。
可多少还是会觉得自己过于被动了——他毫不费力就能演绎好各种角色,收放自如,这样的行径于她而言太高端,她既做不到也猜不透。
会考前两天,付迦宜将要带的课本和笔记放进行李箱,整装待发。
有程知阙在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明明在这边待了没多久,转眼又要回巴黎。
书房里,程知阙倚在桌旁看她,“什么时候出发?”
付迦宜想了想,“晚上吧,在车上睡几个小时,正好明早到那边,可以节省不少有效时间。”
程知阙“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付迦宜将行李箱拖到墙角,走到他面前,笑问:“这次不跟我一起回去了吗?”
“去了起不到任何作用。你有六天时间都在考试,无暇分身,暂时不需要我。”
付迦宜说:“你一直都这么理性吗?”
程知阙笑了,“怎么突然这样问?”
“就是觉得……你好像从没失态过,总是能做到精准地分析利弊。”
程知阙拉过她的手,把玩她掌心的软肉,“有朝一日,你也能做到像我这样。”
“学着去做第二个程知阙吗?”
“做你自己。”他语气再温和不过,“你只是你自己,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付迦宜怔然几秒,被他握着的那只手虚攥了下空气,一颗心脏渐渐发软。
时至今日,她依然不确定跟程知阙之间是否会有正向的结果,可能多年后彼此成了陌路,她还是会记起这个过分温存的夏日午后。
他眼中有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影子。
付迦宜张了张嘴,正要回应些什么,朱阿姨敲门进来,说隔壁邻居来了,就在走廊等她。
安维尔要去各个城市巡演,来给她送钥匙,托她帮忙看一下家。
付迦宜到书房外面,看到他特意带来一盒甜点做谢礼,轻声说:“举手之劳的事,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安维尔笑说:“上次你说我做的甜点好吃,我就想着临走前再做一份给你解解馋,如果再想吃,估计要等一两个月以后了。”
付迦宜没同他客气,含笑接过,道了声谢。
“对了。”安维尔掏出一张奶黄色便签纸,“这个也给你。”
付迦宜问:“这上面写的什么?”
安维尔回答:“抄录的食谱。之前答应送你的,一直拖到现在。”
付迦宜早将这事忘到了脑后,难为他还记得,微微一笑说:“出行一路顺风。我会帮忙照顾好你家里的那些花花草草,放心好了。”
安维尔还有事,没在这久留,简单问候两句直接离开了。
付迦宜拎着装食盒的包装纸袋回到屋里,程知阙还在原来的位置,指间多了支刚点燃的香烟,光点在空气中忽明忽灭。
她将东西放到书桌上,随口问他:“你要尝尝吗?”
程知阙掀了掀眼皮,“有多好吃?”
付迦宜笑说:“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只有尝过才知道。”
程知阙嘴角凝了不深不浅的笑,缓缓吐出两个字:“喂我。”
付迦宜莫名有点紧张,下意识看向敞开的房门,确定周围没人,掀开食盒,拿起一块递到他唇边。
程知阙没张嘴,只看着她,目光无波无澜。
付迦宜没法了,向前半步,挤进他腿间的空位,跟他站在一条直线上,踮脚喂他。
她贴近得突然,程知阙拿烟那只手离远了些,不至于让烟雾熏到她。
他垂眼,就着这站姿,咬一口甜点。
付迦宜目光落在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轻咳一声,移开视线,问道:“好吃吗?”
“太甜了。”
“有吗?我上次吃感觉还好。”付迦宜不确定味道变没变,将剩余半块送进嘴里,“……也还好,我记得你喜欢吃甜食来着。”
程知阙没搭腔,随手将烟捻灭,牵着她到钢琴旁边落座。
“喜欢听哪首曲子?”他问她。
付迦宜顿了顿,报了首难度适中的圆舞曲,又说:“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会弹琴。”
程知阙掀开琴盖,双手覆在黑白键上,浅声说:“跟你的棋技一样,也是童子功。”
一直都知道他的手很漂亮,指节分明,手背青筋若隐若现,皮肤接近羸弱的白。
这样一双手,慢条斯理地弹完半首曲子,又贴在她腰侧,稍微使力,将她整个人抱到钢琴上。
单枪直入的面对面,付迦宜被动和他平视,身体微微失衡,手往后拄,食指不小心按响了琴键。
全音发出一声闷响,荡在空气中,异常突兀。
付迦宜缓了缓神,先他一步开口:“课程结束以后,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最近一段时间沉溺其中,选择性地忘记了这点。
程知阙说:“不会这么快。”
付迦宜似懂非懂:“……什么意思。”
“课程结束了,不代表你父亲交给我的任务结束。”
“任务的截止日期,是我真正回巴黎那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