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夜(48)+番外
马赛医疗设施实在有限,可老方需要静养,短时间内又不能转到巴黎那边的医院,她能调动资源,远水却解不了近渴。
程知阙叫她宽心,缓声说:“别急,我来解决。”
不到十分钟,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人出现在走廊,直奔程知阙,含笑同他打招呼:“程,好久不见。”
第23章
楼上单人间的条件设施比普通病区好太多, 付迦宜看着医护人员将老方安顿好,终于松了口气,到病房外跟程知阙和女人汇合, 当面同她道了声谢。
女人爽朗一笑, “不用客气。我之前欠过程很大的人情,能找到时机还一点不容易——”
“对了, 我好像还没自我介绍。”女人朝付迦宜伸出手,“我叫涂安娜,是这家医院胸外科的医生, 也是程的朋友。”
涂安娜皮肤比寻常人白, 中西方混血脸,眉眼深邃,穿着打扮干练利落, 典型女强人风。
付迦宜礼貌性地握住她的手, 无意间看见她左手中指那圈淡红色戒痕,微顿了下,很快松开。
涂安娜晚点还有台手术, 没在这久留,临走前对付迦宜说:“我办公室就在楼下,付小姐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或者让程直接联系我也可以。”
等人离开后,程知阙握住她发凉的手心, “出去透口气?”
付迦宜惊魂未定, 温吞点了点头,“好——可方叔这边要怎么办?”
“医生说短时间不会醒, 早些回来守着就是。”
这家公立医院上世纪建成,外观陈陋旧垣, 离远看像座古堡,是当地有名的建筑地标。
门诊楼到住院部中间有处庭院,铺了四方的格子锈砖,日光充沛,很适合病人晒太阳。
付迦宜抬头瞄天色,不适应地眯了眯眼,攥住程知阙的两指,拉他到枇杷树底下庇荫。
她背部靠向树干,主动打破寂静:“今天的事谢谢你。”
程知阙看她,笑出一声,“什么时候跟我这么见外了?”
“一码归一码,该谢还是要谢的。如果今天没有你,我大概率会手忙脚乱。”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她现在想想,简直后怕得厉害。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医疗方面有需求都可以找涂安娜帮忙,不用顾虑太多。”
付迦宜随口问起:“你和涂医生是怎么认识的?”
“前几年我母亲在这家医院治疗,她父亲是当时的主治医生。”
付迦宜一怔,“阿姨的病严重吗?”
“阻塞性肺疾病。”
付迦宜不太懂这方面,见程知阙面色如常,想来他母亲应该已经好转,便说:“之前只觉得你对马赛这座城市很熟悉,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程知阙不置可否。
付迦宜没再提这些不好的事,树叶的斑驳阴影落在他肩上,她盯着看了会,“外面好热,想回去了。”
傍晚,朱阿姨搭另一个司机的车来送餐,顺便给他们带些换洗衣物。
知道不该把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揽,但付迦宜心中多少有愧,一直守在床前,时不时看一眼心电监护仪,丝毫不敢怠慢。
又过了几个小时,老方悠悠转醒,趁精神好些,配合护士做了几项基础检查。
第二天一早,检查结果出来了,除了心脏方面,肺部出现交叉感染,好在不是特别严重,住一周院调理好,回去静养即可。
付迦宜总算放心,泛白嘴唇回了些血色,到洗手池旁洗了把脸,掸去一身疲态。
整夜未阖眼,她感觉身体已经不像自己的,走路轻飘,大脑不太受控。
医院附近有个酒店,程知阙将房卡递到她手里,缓声说:“先吃点东西,等吃完过去睡会。”
“那你呢?不准备休息一下吗?”
“我还不困。”
陪床是件挺磨人的事,付迦宜从没有过经验,更是身心疲惫。她没扭捏,接过房卡,“等我睡醒了过来替你。”
“不用。你只管睡你的,其余交给我。”
其实家里有很多保姆,远不用他们做这些琐事,但付迦宜始终担心,总觉得亲力亲为更稳妥些。
除了程知阙,她无法相信任何人。
酒店星级不高,胜在干净宽敞,隔音也不错,付迦宜没精力泡澡,用热水简单冲一遍身体,平躺在床上,十几秒入睡。
将近晌午睡醒,她快速收拾好自己,重新回到病房。
护士刚给老方输完液,交代完注意事项,推着推车离开了。
付迦宜坐在床边,关心完老方身体,又说:“方叔,程老师去哪了?”
老方说:“方才有位女医生过来,程老师同她一起出去了。”
猜到对方是涂安娜,付迦宜没再说什么,拿起一颗橙子,用剥皮打发时间。
开的几片西药有安眠成份,吞服后没多久,老方直接睡下了。
付迦宜用湿巾擦净手,将空调调成室温,悄声从病房离开,刚阖上房门,转眼和迎面过来的程知阙撞个正着。
他问她饿不饿。
付迦宜摇头,说陪我出去走走吧。
医院门口立一尊保罗里歇尔的白色石膏雕像,旁边是个许愿池,喷泉里的水流由四角聚集到中央,汇成一条水幕,层次分明。
付迦宜忽问:“程知阙,你有硬币吗?”
“要多少?”
“借我两个就好。”她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摊开。
程知阙低头扫一眼,挑眉,“外套口袋里。自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