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夜(57)+番外
将叶禧送走后,付迦宜端着清淡餐食和烤好的甜品去了楼上,敲开程知阙的房门。
房间里少光,窗帘没完全拉开,程知阙刚醒不久,靠坐在床头,整个人状态偏沉,多了抹病色,似是懒得讲话。
前天出去晨跑,中途下起暴雨,即便他身体素质再好,经这么一番折腾,想不感冒都难。
付迦宜坐到床沿,问他吃没吃药。
程知阙说:“还没。”
她倾身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药盒,扫一眼说明书,挤出两粒药片,放到他手心。
程知阙笑笑,没说什么,直接就水吞服。
付迦宜笑问:“如果我不上来,你是不是不打算吃药了?”
程知阙不置可否,“一年到头生不了两次病,我对这东西没太大需求,想不起来吃。”
“其实我还蛮意外的。”
“意外什么?”
“以前一直以为你是铜墙铁壁,没想到也会有生病的时候。”
程知阙觉得好笑,“又不真是超人,血肉之躯哪有无病无灾的。”
付迦宜扫一眼对面的挂式空调,拿起遥控器,把温度稍微调高了些。
从小到大,除了照顾偶尔生病的叶禧,她没照顾过别人,经验全靠常识得来。
片刻,程知阙拉她过来,“陪我躺会?”
付迦宜没说好或不好,将拖鞋甩到地毯上,掀开被子一角,躺在他身旁。
因为刚醒,他身上有些发冷,隔薄薄一层黑色家居服面料,付迦宜能清晰感受到他的体温。
她伸手抱住他劲瘦的腰身,试图给他取暖。
两人面对面,离得太近,连同呼吸也勾缠到一处,她一时难耐,抱他更紧。
程知阙下巴支在她发顶,阖眼假寐,右手覆在她后腰的位置,揉捏一下那处的软肉,像在用这种方式予以回应。
付迦宜无所事事地躺在这,仰起头,盯着他下唇的伤口看了几秒,用指腹轻碰,“是不是很疼?”
程知阙没否认,懒散地“嗯”一声,仍有心情逗趣:“从前没发现,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付迦宜勾了勾嘴角,纠正他:“我才不是兔子。”
程知阙哄道:“嗯,你不是。你是牙尖嘴利的小猫。”
玩笑过后,付迦宜不是没有歉意,认真地说:“……其实我当时不该下那么重的口。”
“无所谓,我又不会真跟你计较什么。”
“计较一下也没关系的。”
“这提议不错,不过还是留着下次吧。”程知阙轻笑,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今天不行,怕把病气传染给你。”
付迦宜没再出声,闭眼酝酿睡意。
半梦半醒间,听见程知阙喊她一声,对她说:“等过几天带你去个地方。”
付迦宜想问是什么地方,但眼下困得不行,思绪黏稠,也就没张这个口,寻个舒服的睡姿,转念沉睡过去。
再睁眼已经将近傍晚,浴室光影散开,程知阙在里面冲澡。
付迦宜点开台灯,看向不远处的茶几——托盘上的清粥和小菜见底,水果也少了些,唯独那盘甜品被原封不动搁在那。
她恍惚意识到,自己对程知阙的了解还是太片面,他不一定真喜欢吃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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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床休养大半日,程知阙感冒好得差不多了,精神抖擞,像从没病过。
付迦宜来不及感叹他的自愈速度,带上两件换洗衣服,随他出门,去他提过的那地方。
在峡湾附近生活好几个月,她不知道临海一侧还有其他的独栋别墅区,庭院前后被丛林环绕,像座遗世独立的岛屿。
他们赶到时,三五个穿白色工作服的保洁正在里里外外清扫房子,各种智能家电连轴转,运作分贝不高,但属实有点吵。
付迦宜提高些音量,问他:“这是哪?”
程知阙不急回答,领她到二楼无人区域,就近进一间书房,那边已经打扫完,空气中有股白桃清新剂的味道。
他缓声说:“算我在马赛的一处落脚点。我母亲生前最后一段时间是在这度过的。”
付迦宜愣一下,瞬间明白了他带她过来的目的。
勃艮第的墓园暂时去不了,但程知阙不是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他有意让她接触到和他母亲有关的往事。
付迦宜走到书桌旁,瞧见桌上有盒香烟,不是程知阙常抽的牌子,“最近还有其他人来过这吗?”
程知阙说:“朋友休假,过来借住几日,今早刚走。”
付迦宜倚在桌沿,笑问:“程先生,你的人脉一定很广吧?”
程知阙挑眉,“怎么突然这么说?”
“没什么,有感而发而已。”
她只是突然联想到,程知阙很久以前说过一套关于“想和需要”的交友言论。
从不感情用事的人,结交的每个朋友都会转化为人脉和资源,无一例外。
她或多或少能摸清他骨子里那份漠然,同时也明白,能在他那成为例外,其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书房待了会,外面渐渐没了动静,他们一前一后下了楼。
偌大别墅再没其他人,四方环境变成两个人的独属世界,时间像偷抢来的,过得格外快,有种浮生得闲的微妙感。
晚上,程知阙问她想吃什么。
付迦宜说:“都可以,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不过这个点叫外送的话,是不是要等很久?”
“差不多要两三个小时吧。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