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夜(66)+番外
她厨艺不精,经人指导还是起不到太大效果,索性放弃,叫朱阿姨去厨房喊个人过来,帮忙照顾一下安维尔近期的饮食起居。
他这里隔绝了所有烟火气,冷清得像座囚笼。
付迦宜跟来人简单交代两句,又到楼上和安维尔打了声招呼,这才放心离开。
晚上,跟程知阙聊起这事,付迦宜直白道出自己当时的感受,问道:“如果我也顺从地选择去走好我爸爸为我量身制定的每条路,跟安维尔的经历会不会殊途同归?”
程知阙说:“不会。有我在,绝不可能让你重复另一个人的结局。但你也要学会护自己周全,我不可能随时都在。”
付迦宜笑说:“都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一直以来想教给我的,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程知阙面不改色地“嗯”了声,没再开口。
入秋前的最后一段伏夏,付迦宜心无旁骛,和程知阙并排靠在泳池旁的躺椅上看星星,偶尔出声,有一搭没一搭地寻话题闲聊。
月华如水,再没有比眼下更叫人觉得惬意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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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宁这几日连轴转,一直在忙酒馆停业休整的事,好不容易松下一口气,找个时间邀请他们来新租的房子做客。
四坡顶的平房,灰瓦白墙,跟分馆隔出两条街,爬梯子到屋顶那片空地,能看到分馆正门。
付迦宜无意间问庄宁,怎么突然想在这附近租房子,算起路程,好像离酒馆也不是特别近。
庄宁眼神闪躲,没答太仔细,只说这里租金便宜些——他最近要填钱装修酒馆,钱包吃紧得很。
这话题被一笔带过,庄宁扯过矮凳,叫她先坐,转头又下去一趟,将烧烤用的铁架搬到屋顶,摆放整齐,开始研究起怎么搭建。
付迦宜在一旁瞧着,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庄宁笑说不用,又说:“如果被阙哥知道我让你搭手做这些杂活,他非骂我一顿不可。”
付迦宜笑说:“程知阙现在又不在。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倒也是。”庄宁笑出声,把事先切好的一碗羊肉推到她面前,“不用做别的,辛苦帮我穿一下串就好——今天伦古他们不在场,只有我们三个,终于能吃一顿正宗的中式烧烤了。”
付迦宜说:“你不提这个倒还好,我之前一直以为裹奶酪的烧烤才是最正宗的。”
庄宁将头摇成拨浪鼓,笑说:“那你是没吃过咸口的肉串和菜卷,比这群法国人钟爱的甜口好吃多了。”
付迦宜笑说:“毕竟没回过国,孤陋寡闻在所难免。”
庄宁将三五块煤炭塞进铁架夹层,用白纸引燃,腾出空说:“你到时可以抽时间跟阙哥回北京看看,国内有很多美食,比光摆盘好看但不顶饱的法餐美味成百上千倍。”
付迦宜说:“他有回北京的打算吗?”
“有啊,等处理完这边的所有事——”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庄宁戛然而止,故作平静地找补,“不过也不一定,这只是我胡乱猜测的而已,阙哥没明确提过。”
付迦宜没再接话,眉眼低垂,戴上一次性塑料手套,将一根竹签扎进羊肉里。
羊肉用调料和橄榄油提前腌制过,质感比较滑,在穿第二串时不小心扎到手指,她下意识“嘶”了声,血丝从皮肤表面渗出。
庄宁咽了咽口水,忙问她有没有事。
付迦宜摇头,站起身,“家里有创可贴吗?”
庄宁说:“有的,我去给你找。”
“不用,你告诉我在哪,我自己下去找。”
庄宁偷偷扫了付迦宜一眼,没瞧出什么异样,暂且放下心,告诉她东西被放在具体哪个位置。
付迦宜扶着梯子往下爬,脚刚着地,恰巧碰上买东西回来的程知阙。
他问她要去做什么。
她敛了敛神色,轻声说:“被竹签扎到了,我先去涮下手。”
程知阙握住她左手,细看一眼伤口,牵着她走到水井旁边,舀一捧流水给她洗手。
付迦宜没去看他,偏头往井里看,水面浮出他的侧影,看似触手可及,实际更像凭空打捞一颗月亮,根本是在做一件煎水作冰的事。
付迦宜干涩地眨了眨眼,随便扯出一个话题,平静说:“怎么出去了这么久?我记得对面就有家便利店。”
程知阙撕开创可贴包装,贴在她指腹,“前两天定制的东西到了,刚过去拿。”
“什么东西?”
“晚上再说。”
付迦宜没心情好奇,也就没继续问。
付迦宜没在屋顶吃过饭,昏茫夜色中,四方的风穿堂过,原本该是个新奇的体验,但事后回想起来毫无记忆点,只记得那晚汹涌来潮的沮丧感。
边烤边吃,一顿饭用了快三个小时,将近零点才散场。
程知阙喝了酒,没法开车,庄宁把隔壁那间空房收拾出来,给他们暂住。
房子面积不大,只有一间浴室,付迦宜先去洗澡,出来时看到床头柜上放置一摞中文书。
她随便拿起一本,翻动几页,视线扫描文字,心事重重的缘故,始终记不住上面讲的什么内容。
过十几分钟,程知阙出来了,坐在床沿,顺便将她也拉过来。
付迦宜身体失衡,跌坐在他腿上。
两人洁净一新,身上没了那股烧烤油烟味,沐浴露香气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程知阙半抱着她,缓声问:“今晚玩得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