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夜(95)+番外
付迦宜顺她的话问:“然后呢?”
沈铭玉说:“然后……我不好明着找我爸解决,找了我小叔。”
付迦宜偶尔会听沈铭玉提起这位跟她关系不错的长辈,倒是第一次见她面露难色,“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沈铭玉说:“问题就在这!我小叔虽然帮了我,但是,他说会把这事捅到我爸妈那,让他们亲自管教我。”
沈铭玉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一口气喝完醒酒汤,要回房收拾行李,喃道:“不行……我还是觉得我得出去躲两天——正好明天星期日,小宜,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北戴河泡温泉吧?”
付迦宜说:“我就不去了。院里随时有事,玩也玩不好,不如在家待着了。”
沈铭玉没强求,扭头直奔卧室,几分钟后,拖着一个18寸粉色行李箱出来,对着落地镜简单整理完仪容,风风火火离开了。
付迦宜没在客厅久留,扯过晒在阳台的浴巾,到浴室洗澡。
她和沈铭玉相识,其实是段阴差阳错的缘分。
叶禧当年交过一个来自北京的网友,对方就是沈铭玉。这些年两人一直没断联系。今年五月初,叶禧恰巧跟沈铭玉聊到自己有朋友打算去北京工作,沈铭玉热络打保票,说等人来了一定好生招待。
付迦宜和沈铭玉同期毕业,家世大差不差,很快处成朋友。
她刚来北京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沈铭玉便带她去参加各种局,帮她克服因刚回国而产生的水土不服。
沈铭玉出身优渥,平常被家里人宠惯了,典型大小姐做派,有次跟父母吵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决定搬过来跟她一起住。
虽然她们平常时差不同,一周到头见不到几次面,但也算是一种照应和陪伴。
洗过澡,付迦宜吹干头发,躺到床上酝酿睡意。
凌晨在外面待太久,不小心受凉,第二天醒来时,感觉浑身不太舒服,嗓子尤其痛痒。
她爬起来,就水吞服一粒感冒药,蒙上被子继续睡。
整整一天,付迦宜没出过门,半梦半醒间,周怀净一通语音打过来,叫她出来吃饭。
她完全没胃口,哑着嗓子说不去。
这几年经常锻炼,身体素质已经好太多,很少再生病,突然一次重感冒,难受得猝不及防。
周一,身体没有好转的迹象,付迦宜只好跟梁思觉告半天假,换了件厚实的白色绒绸披肩,准备去医院打吊针。
她正坐在玄关处的矮凳上换鞋,门口传来钥匙插进锁芯的细碎响动。
沈铭玉丧着一张脸,径自迈过门槛,穿着打扮和走时一样,没什么变化。
付迦宜趿上鞋子,站起身,“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铭玉看她一眼,表情更颓了,顾不上跟她讲话,转身往门外看,语调偏讨好:“小叔,就送到这里吧,我保证再也不逃跑了,今后一定好好做人。”
站在门外的男人似是静默几秒,缓缓出声:“行李箱放哪?”
沈铭玉让出过道位置,伸手往里指。
刻在记忆里的低沉嗓音入耳,刺得耳膜嗡嗡作响。
付迦宜瞬间反应过来,面色凝滞,一口气堵在心里,迟迟没能疏通。
2016年,北京人口高达两千多万,她曾盲目乐观地想过,人海熙攘,比肩接踵,两个有过一段逸闻轶事的人,再遇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原来世上真有这种会逢其适的巧合,荒唐蹊跷,福祸有命。
室内热气给得足,她脸色潮红得不太自然,嘴唇有些泛白。
程知阙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嘴角凝起浅淡笑意,平静说:“好久不见。”
第42章
是真的太久没见, 久到她甚至一度忘了,自己以互联网热点事件为时间计点,其实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黄粱一梦, 一个人又有几个四年可供挥霍。
她可以放任自己偶尔拿潜意识去缅怀, 却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还会再见,场面不乏惊心动魄。
程知阙跟过往相比不是没有变化, 身上穿驼色双排扣大衣,深色毛衣打底,搭纯黑西裤, 注视她的眼神沉静, 面不改色,深不见底。
更成熟,也更内敛。
付迦宜尽量维持重逢后的体面, 原想回应些什么, 喉咙突然发痒,止不住咳嗽两声,脸色比刚刚还要红, 反倒显得几分狼狈。
一旁的沈铭玉睁大眼睛,视线黏在两人身上,支支吾吾半天,总算憋出一句:“小叔……原来你们认识啊?”
程知阙没搭腔,略过主语问:“生病了?”
无形中被点名, 付迦宜一顿, 避重就轻地答:“也还好,只是有点着凉。”
沈铭玉这才反应过来, 凑过去,拿手背碰了下她额头, 惊呼:“小宜,你没发现自己在发烧吗?烫得都能煮熟一只鸭子了!”
付迦宜有意忽略余光那道颀长身影,虚弱笑笑,“没你说得那么夸张。我正要去医院。”
“我陪你一起去。”沈铭玉作势往里走,“你等我几分钟,我回房换个衣服,很快的。”
“不用,我自己可以。”付迦宜及时拦住她,“我叫了车,就在楼下等,一来一回很方便。”
玄关局促,付迦宜鼻子不太通气,仍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触及神经,眼皮猛地跳了两下。
她不打算多待,低头检查包里证件是否齐全,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径直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