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果[破镜重圆](125)+番外
池雪微怔,透过屏幕对上他乌沉的眼眸,里面好似明晃晃写着,那我呢?
哪有人会以流浪狗自比,方才还眼眶泛滥的她哭笑不得,嗔道:“不许卖惨。”
陈妄书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池雪最抗拒不了他这样。
时而满富侵略性,时而又有种求你爱我的湿漉漉的感觉。
微凉的夜风从窗边拂过,无端在她心口撞了个来回。
在这番微妙的沉寂中,消防通道上方遽然传来一阵嘈杂争吵,女声怒火中烧,男声心虚唯诺,夹杂着护士的温言劝和。
等动静告一段落,屏幕中的陈妄书已经回到了酒店客房内,脱掉西装外套,温声问她那些人在吵什么。
难得他竟然有八卦的心思,池雪便仔细给他讲,好像是男方住院后不听医嘱偷偷抽烟,因此被妻子训斥。
陈妄书若有所思地松开领口的纽扣,“所以在淮市,吵架还要叫哥哥?”
陵市和淮市地理位置相邻,方言虽有区别,但常见词汇还是相通的。
这是池雪没料到的关注点,她回忆了一下,“以前听我妈讲,有些地方是习惯把丈夫叫做哥哥的。”
他哦了一声,单手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口,才抬眼看过来,“那你怎么不叫?”
池雪张了张唇,耳根充血似的发烫。
陈妄书目光划过她绯红的脸颊,喉结微动,但到底怕把人逗恼了,“下次有时间我再陪你回去好吗?”
池雪眼睫忽闪,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我还没仔细看过那里——你长大的地方。”
她呼吸微窒,心脏又很没出息的乱了节拍。
两人陆续说了些日常琐事,时间眨眼便跳到了零点,但谁都没有主动结束话题。
又过了几分钟,陈妄书瞥了眼外面的天色,“很晚了,早点回去睡吧。”
池雪点头,心底却浮起些怅然失落,慢吞吞地挪着步子,一直没有点挂机键。
直到准备拉开消防通道的铁门,视频那端的人仍安静地在屏幕里望着她。
她握着门把手的动作停下,小声问:“你怎么还不挂?”
“再等五秒好吗,”他轻叹口气,很温柔地说,“我又忍不住开始想你了。”
-
手术后的第五天,检查结果一切正常,许晓被批准出院。
到家后,池雪一边整理东西一边问母亲,“您请了几天假,打算什么时候去上班?”
许晓靠在沙发上按着遥控器调台,语焉不详道:“没几天。你不用管我,忙完该回去就回去。”
池雪预感不对,停下叠衣服的手,“什么叫没几天?”
许晓不自在地挪了下身子,沉默片刻,才坦白告诉她,“其实做手术前我就辞职了,反正离退休年龄没两年了,干脆提前歇歇。”
许晓右手因为外伤导致跟腱黏连,近几年都不能长时间劳累,池雪觉得提前退休也挺好,“您干脆跟我搬到陵市吧,如果不想住在我那儿,咱们再买套房,
平时也可以去小姨家说说话。”
“我不去。”不知道那句话戳到了许晓敏感的神经,她抗拒地别过脸,“不用你操心,我自己在这儿就挺好的。”
母亲决定下来的事就是十头牛也难拉回来,医生又交代过她这个病情绪很重要,池雪只能暂且顺着她。
下午,池雪打算按照微信上问来的地址找那家铜丝厂,没想到许晓说闲着也是闲着,要跟她一起出门。
也幸好带上了她,同行给的地址有点偏,池雪在导航上搜了几次都没定位到,还是许晓研究了一番,给她指的路。
不多时,母女俩到达了目的地。
老旧的铜丝厂安静伫立在斜阳里,蓝色的铁门上油漆氧化了大半,凝着斑驳的灰褐色锈迹,招牌上“育津工业”几个大字也没有了原本的色泽。
大门口有座保安亭,玻璃窗蒙着层油灰,池雪走过去,透过磁吸的防蚊门帘看见一个躺在摇椅上的身影,穿着洗到褪色的蓝色工装,桌上摆放的收音机里播放着本地新闻。
她礼貌地敲敲门框,询问厂区的负责人在哪里。
对方摆摆手,“今儿个周末,厂里没人。”
都说保安大爷掌握整个公司最重要的信息,池雪想了想,去隔壁烟酒店买了盒烟还有饮料,再次过来敲门,跟他打听:“那您有没有老板的电话?”
这位卢姓大爷把收音机的声音调小了些,“你说什么?”
池雪提高语调重复了一遍问题。
“没有没有,你来有什么事吗?”
池雪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我是陵市不辞手作的负责人,做绒花的,之前跟咱们厂里发生了点误会,专程过来解释一下,想要继续合作。”
卢大爷有点诧异:“铜丝厂多了去了,你这孩子何必专门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池雪说:“我们现在合作的厂商品控不行,因为之前听外祖父提起过,当年淮市绒花厂效益很不好,一度付不起供货的钱,是育津工业的老厂长顶住压力,才帮他们度过的难关。”
卢大爷睁开昏花的眼睛仔细打量她,“孩子,你外祖父是?”
池雪还没来得及作答,隐约听到车门被人拉开又扣上,紧接着许晓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怎么回事,这么半天还没进门?”
担心母亲等着急,池雪转头安抚她,“快了,您再回去等我一会儿。”
卢大爷却忽然坐直身子,“你们,是不是清运老弟的......”
许晓停在原地,没有吱声。
池雪看了母亲一眼,回答卢大爷,“我外祖父叫许清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