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果[破镜重圆](95)+番外
池雪的车限号,本打算在APP上叫车,却发现路边早就停了一辆熟悉的车。
她扶着许晓上车后,拉开副驾驶的门,“你怎么过来了?”
“正好顺路。”陈妄书穿件黑色羊绒衫,手肘搭在方向盘上,极其清淡地应声。
夜幕降临,窗外的世界正在失焦,广告牌的蓝紫色倒影沿着玻璃缓慢融化,落在他清峻眉目上,有种触不可及的疏离与倦淡。
池雪不记得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早上醒来并没有看到陈妄书的身影,属于他那侧床单没有一丝褶皱,也毫无温度,像是根本没有人躺过。
她手指无意识摩挲车门上的皮质纹路,随着陈妄书转动方向盘的动作,看到了他左手无名指上同样多出的金色圆环。
和她手上的相比,款式更为简约,只勾勒相似的繁枝纹路——原来是对戒。
车子驶过红绿灯汇入主路,轻微颠簸将池雪扯回现实。
她从倒车镜中瞥见许晓抱着手臂望向窗外的侧颜,后知后觉意识到母亲上车后还没说过一句话,似乎兴致并不高。
“妈,”池雪试探着清清嗓子,“空调温度是不是有点低?”
许晓眼皮动了一下,没搭理她。
行吧,冲她来的。
池雪摸摸鼻子,一时没闹明白缘由。
倒是一旁的陈妄书单手掌住方向盘,从储物格内拿出一张纸——上面用蓝黑色签字笔严谨标注出几个日期,“伯母,我托人选了几个日子,劳烦您帮忙看看。”
许晓终于纾尊降贵地撩起眼皮,抬手接过那张纸,展开来看。
她陪妹妹看了一天的酒店、礼服,想到自己和女儿的婚姻都那么潦草糊涂,心中难免有了落差,闷闷不乐起来,幸而这位准女婿还算识趣,办事效率也高。
许晓沉吟着:“这个月二十五日子就挺好......”
池雪想也没想,“年前会不会太仓促了点?”
离现在不到十天,怎么想都不现实。
许晓皱眉轻咳一声,“那就三月初六,或者六月十八。”
“三月和六月店里有大促,我忙不过来。”池雪边说边回复小秦发来的信息,打完字才发现气氛有些怪异。
许晓透过倒车镜瞪她一眼,那表情似乎在吐槽,比起旁边那位,她更像个不愿负责的渣男。
而主驾驶座的男人则偏眸深深看她一眼,意味不明。
“我的意思是,”池雪底气不足地找补起来,“等到下半年再说吧。”
晚饭过后。
池雪和秦阿姨在一楼宠物房内收拾肉松的东西。
许晓以不耐烦照料为由,直接把肉松送回来,然后迅速当了甩手掌柜。
圆墩墩的大胖橘弓身立在沙发上,耳朵和身上的毛都警惕地竖起,灿金色眼瞳一眨不眨地锁定着另一只小短腿。
贝果则费力撑起自己的身躯,用鼻子贴在沙发边好奇地嗅闻,不时挥舞胖乎乎的爪子试图扒拉这位新伙伴。
秦阿姨笑着跟她吐槽,“这俩小家伙闹腾一下午了,不过倒是没打起来。”
池雪拎起分量见长的橘猫,安抚道:“肉松乖,贝果只是想跟你玩。”
“喵——喵——”肉松扬起脑袋看她,丝毫不接受这个说法。
贝果迈着小短腿寸步不离地跟着池雪,听到橘猫的叫声,水亮的大眼睛填满了兴奋。
池雪尝试了许久,终于用新买的宠物零食成功调解了两个小家伙的关系。
她看着并排在食盒前大快朵颐的一猫一狗,想到什么,忽然问道:“秦姨,陈妄书平时作息习惯是什么样的?”
“先生一般早上六点会出门跑步,但是入睡时间不确定。”秦阿姨认真回想着,“可能是工作太忙,楼上的灯经常一亮就是半宿。”
池雪怔愣片刻,点了点头。
她这晚睡得极不安稳,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床上果然没有陈妄书的身影。
桌上时钟显示,此时是凌晨两点四十七分。
池雪在黑暗中转了下无名指上的戒指,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包裹。
走廊尽头的书房内。
书桌前的陈妄书单手支着脑袋,猛然睁开眼。
思维刚坠入混沌,便被疾速抽回现实,这感觉并不好受。
离开陵市后有段时间,连睡眠也抛弃了他。
很多个夜晚,祖母的呼吸混着机器送气声微弱起伏,监控仪中频繁响起的心率警报,一次次撕扯他的神经。
法国的心理医生说,即使再善于自我调节的人,也撑不住长年累月的失眠,再这样下去,焦虑,抑郁等一系列心理问题迟早会找上他。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状况有多糟糕,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大脑仍在失控运转,冗杂思绪沉滞在胸口,在黑夜中不断发酵,憋闷到无法喘息。
医院的工作容不得半点疏忽,又不喜欢吃药后大脑失去控制的状态,他做了很多尝试,
直到某天夜里,在梦中短暂见到了她的背影。
白色长裙,帆布鞋,怀里抱一束
茉莉,脚步轻快地走在夏日斑驳的树影中。
几次将要追上时,她却越走越远,逐渐消失不见。
因为这张唯一能见她的门票,入睡前的所有辗转都不再难熬。
可如今明明人在身边,梦中却依旧被她遗弃。
陈妄书手指轻揉眉心,试图缓解阳穴内处的刺痛和耳鸣。
未果,从抽屉中翻出药瓶,刚要去拿水杯,动作忽然僵住。
穿着一席月白色睡裙的池雪斜靠在门边,不知看了多久。
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将她身形笼上一层薄纱,似梦似幻,“明天有五台手术的人不该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