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时间的灰度(76)
周雯也随即下车,两人隔了跑车看着对方,似乎都想从对方眼里看出妥协。
然而,彼此目光都含而不露。
周雯转身,潇洒地挥挥手,心想她终于给他出了个难题,以后他会不会稍微听话一点?
没了小古,她就给他安排一个只听自己话的助理,沈肆就没什么事能瞒过自己。
若他接受第二个方案,不管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徐知宜都只能靠边了。
夜已经很深了。
沈肆洗完澡坐在床上,伴着鲁鲁的鼾声,他失眠了。
他从茶几上,摸出一包徐知宜落下的烟,抽出一支点燃,红光一闪,黑暗中便氤氲起烟草燃烧后辛辣的寂寞味道。
他忍不住走到阳台上,夜风劲烈吹得他睡袍翻飞、不断拍打他□□的小腿。空气吸入鼻腔里像针扎,却比白日的浑浊要清新。
他吐了口烟,看着袅袅的蓝色烟雾在夜空中弥漫看,远处对岸闪烁的灯光晕成一线扑朔迷离,点点团团的光斑。此刻她在做什么呢?
还在实验室?
他忍不住掏出手机,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有人应答。
睡了?还是仍在实验室?
一直忙到早上,实验室里陆续来了人。因为是私下的实验项目,徐知宜才让冯令达与任飞飞叫到细胞间,简单与他们通告了情况,并表示她会独立完成这些实验,他们稍微协助即可。
任飞飞悄悄松了口气,她还真担心徐知宜又分给她一堆工作。她已经在满负荷运转,毕业论文还没有着落,男朋友早就怨言满腹。
“徐教授,你又要宅实验室了?”冯令达惊讶。
“嗯,我想早点给它做基因测序,也许我们会发现一种全新的流感病毒也不一定。”徐知宜忽然对那个神秘的预言师充满了感激,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的判断是对的。
“身体吃得消吗?你脸色不大好。”冯令达看着徐知宜面罩内苍白得近乎发青的脸色。
“扛得住!”徐知宜浑不在意地淡笑,然后咬了咬下唇,干燥发灰的嘴唇被牙齿一压,松开后,涌出一点血色。
徐知宜在实验室里一直呆到第三天下午。她没有吃饭、没有喝一口水、甚至连厕所都不能上。
实验室里的负压环境,令人如置身海拔三千米的高度,穿上厚重的防护服连走路都特别容易气喘,密不透风的防护服令她身上出了一身又一身虚汗,头罩里一股馊味。
她有点想吐,尿意已经憋到了极限、脑子一阵阵眩晕,好像被塞进了一大堆发霉的棉絮,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胸口闷地像压了一座大山,过度口渴脱水令她焦躁。她终于在实验的间歇,走到缓冲区,脱去防护服、消毒、沐浴、消毒……才能到休息区释放快要爆炸的膀胱,又一气喝光整瓶矿泉水,一晃动,胃里的水就咣当作响。
出了实验大楼,冰冷的空气便将她整个人吹得哆嗦起来。她深深吸了口气,让新鲜的空气充盈在肺里三个周圈才舍不得地吐出来,再吸。她累极了,双腿发软,只得走到小花园静静吸一支烟,她抬起头——
无云的晴空被冻得碧蓝剔透,好似随手扔个石头上去,就能击碎出一片蛛丝般美丽的冰裂纹。
她眯着眼,努力让在暗处呆久了的双眼,重新适应人间的光线,抑制住一阵阵的眩晕,她强迫自己去食堂饱餐了一顿,直吃到反胃才停止。
第51章 致命病毒与绯闻恋人(3)
进宿舍楼时,胖阿姨一眼扫到她,惊讶地喊道:“徐教授,你生病啦?脸色怎么像鬼一样青?”
徐知宜虚弱地笑了笑,喘着粗气,拖着发软的腿哆嗦着飘上了5楼。
一进门,她便脱衣直扑床前。扑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下来。床上全摊着沈肆从行李箱里腾出来的衣服、睡衣、帽子、鞋子、手套、杯子、速度球、剃须刀、吹风机、护肤品、甚至60支埃及棉的床单被套等各色杂物。
这些奢侈的私人物品,小山一样占据着她的地盘,像那个男人一样嚣张霸道。她忍不住扶额闷笑,她以前也被他骗了。
原来他的所有嚣张跋扈、对外物的依恋,都来源于童年深深的不安全感。
她心内某处忽然变得柔软,看起来明亮灼烈的男人,内心却困陷过往的阴霾。
她没让那虚妄的情绪困扰自己,直接将那堆东西推到床下,一头栽倒在床上。
她拿出ipod放音乐,将脸埋进枕头,却意外在枕头上、被子间闻到了沈肆身上淡淡香水与须后水混杂的味道,带着点男人特有的气息分子。
要不要连味道都这么有侵略性?
她迷迷糊糊地想,要让他赶紧把这堆杂物带走。
昏天黑地睡几个小时后,徐知宜醒了。
短暂的睡眠令她的脑子清醒一些,太阳穴不再突突直跳。
她看了一眼手机,发现上面有好几个沈肆的未接来电。
她信手拨过去。
对方很快接通,背景音嘈杂,一个尖锐的女声在那头慷慨陈词,隐隐能听清几句。
“我在开会。”沈肆刻意压低了声音,那声音便比平日更浑厚沙哑一些,软软的,情绪有点捉摸不透。
“找我有事?”徐知宜懒洋洋问,带着点刚睡醒的含混不清的鼻音。
“病毒怎么样了?”
“母鸡孵蛋也没这么快吧?”徐知宜对着空中翻了个无奈的白眼:“等着。”
“好!”电话嘟一声断了。
她怔怔听了一会儿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有些怅然。
怎么就挂了呢?真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