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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爱无恙(112)

作者: 金陵雪 阅读记录

危从安低头温声问她:“不感谢自己?”

“和自己就不要客气了。”她笑着亦只以中文回答,“接下来我会继续好好工作的。”

老人身后站着一个大个子黑人,全程咧着嘴在笑;这时他一拍大腿,大声道: “Hey (嗨) dude (大兄弟)! Kiss her (嘴她啊)! ”

黑人真是有将一切都韵律化的天赋。他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把rap唱出花来:“Kiss her, kiss her, kiss her, kiss her...”

危从安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Nonono (不), we are not that kind of...you know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No (不). Please stop (停下). Thank you (谢谢).”

黑人失望地oh了一声,闭上嘴。老人将手机放在膝上,微笑着看着危从安:“So beautiful (真美).”

波士顿并不是一个治安很好的城市;故而危从安口袋里一直备着一些零钱。此时他低声道:“Just tell me how much should I pay (请告诉我应该付多少钱).”

那老人看着他,依旧慈爱地微笑:“Oh no (不). No charge (不收钱). It is free (免费). You remind me of a younger me (你让我想起了年轻时候的我). I used to crowned a lovely girl here (我也曾在这里为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加冕), just like you(就像你一样).”

他低语:“I was too shy to say I love her (但是我没有告诉她我爱她). Then she married my best friend (她嫁给了我最好的朋友). I married memories (我只有回忆了).”

他郑重地将手机递到危从安手上,吃力地站起来。

“Have a good one (祝你们有愉快的一天).”

那大个子黑人利落地收好拐杖凳,先下去两级台阶等着;老人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扶着他,慢慢地下楼去了。

第42章 蝴蝶的明天 02

危从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将手机递还给正在朝窗外看的贺美娜。

“这个圆环是干什么用的?”她指指窗前一个碗口大的铁质圆环,“你看,窗外面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我一开始觉得可能是望远镜,但是这上面又没有镶嵌镜片——”

“放旗子的。”他简短地回答。

“哦。”贺美娜想了想,仍旧想不出旗子要怎么放在铁环里。

“美国人有时候真的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有一次我坐地铁,在地铁门关上的最后一刻跳了进去,里面的乘客都挺震撼的,还有人说中国功夫……”她似乎想要找一个例子来佐证,可是又没有组织好语言,只能囫囵总结,“……总之挺drama(戏剧化)。也不管别人会不会难堪。”

“不想知道他刚才和我说了什么吗。”

贺美娜听他声音有异,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他说什么?”

她已尽力避嫌,他大可以不提;即便脱口而出也该坦荡磊落地说笑一番。

可最后一刻他还是选择了遮掩。

“他说这里景色很好。春夏秋冬,东南西北,能看到不同风景与建筑。”

他亦望向窗外。

此时已是傍晚,凭窗远眺,整座波士顿的城市景观一览无余,远处晚霞笼罩着天空,多层渐变的颜色极其美妙,就像一幅灵动的油画。

“是啊。好漂亮。”她叹气,“这就是语文没学好的罪过。这么美好的风景,只会说好漂亮三个字。”

空中有加拿大鹅飞过,发出悠长鸣声。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两句总学过吧。”

“哦,学过!还有吗?”

“还有什么?”

“你看这景色多丰富啊。我们站在山上,远处有水,近处有花有树有人家有灯火,不是只有晚霞和加拿大鹅。你看你看,那边还有月亮爬上来。”

她一指天上淡淡月印:“你还有诗吗?”

当然有。小时候背过的诗情画意,原以为随着时间流逝已忘却,此刻又盈满胸口。

“山色横侵蘸晕霞,湘川风静吐寒花。远林屋散尚啼鸦。梦到故园多少路,酒醒南望隔天涯。月明千里照平沙。”

“这是苏轼的一首《浣溪沙》。”乌黑的睫羽下,他深褐色的眼珠盈满温柔的笑意,“大小姐可满意?”

她没想到他能即刻口占一首,不服输地随意指点了几下:“你看你看,还有高架桥,汽车,游艇,摩天大厦。”

他失笑:“行啊,你如果能找到一首写高架桥,汽车,游艇,摩天大厦的,算你赢又如何。”

她立刻回嘴:“有本事你把浣溪沙也翻译成英文啊。”

这一下将住了危从安;见他一脸为难又不服气的模样,贺美娜笑了起来。她一笑,他便也绷不住笑了。

“梦到故园多少路,什么什么隔天涯……”她稀里糊涂地念了两句,突然问道,“格陵在波士顿的哪个方向?”

“想家了?”

“有点。”她轻轻吐了一口气,双手放在窗台上,呆呆地望着远方出神。

他深深地看了她的侧颜一眼,便别开脸去。

当你开始想要遮掩,代表着你已经不得不承认它的存在。

当它的存在越来越响,你别无他法,只能掩饰地咳嗽一声。

“可是你看反了方向。”

“是吗?”

她懵懵懂懂地左看看右看看,两人都笑了起来。

“对了。我们是不是还得走回去取车啊?”贺美娜突然想到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危从安看了看腕表:“不用。车应该快到附近的停车场了。”

贺美娜一头雾水。

“我叫了代驾服务,帮我把车从起点开到终点。差不多到约定的时间了。我送你回去吧。”

说出这句话时,他心底竟有一丝——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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