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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爱无恙(116)

作者: 金陵雪 阅读记录

念及此,她不禁脱口而出。

“如果我会开车就好了。”

危从安余光瞥了她一眼,半晌还是没忍住接了话:“以前怎么没学。”

她摇头。

“一言难尽。小时候妈妈带我去算命。那位大师说我是坐车的命,会有人为我开车,我不用学开车。”

“这你也信。”

“我不信呀。可是具宁说他小时候也算过,这辈子都不用自己赚钱,会有人赚钱给他花。”

危从安“啊”了一声:“我知道这个。戚阿姨带我们一起去的。”

“你也去了?那你一定也算过了,对不对?”贺美娜突然来了精神,“你的批文是什么呀?”

果然言多必失。

危从安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突然想起来——你不是无神论者吗。”

“无神论者也可以好奇呀。”大小姐理直气壮,“所以是什么?”

他没有回答。贺美娜转过头看着他,仿佛答案就写在他脸上;危从安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车道;簌簌几声,挡风玻璃上溅开数点水迹,下雨了;雨点越来越多,连成一片,他小指一拨,打开雨刷,就是不与她有视线接触。

贺美娜懊恼地坐正身体,把头转向另外一边,望向下着雨的窗外。

她终于不多嘴了;他却又犯贱,去寻她说话。

“你这么聪明,不会因为莫须有的命运就不学开车。对不对。”

贺美娜耿直地回答:“我没想那个。我在想你的批文是什么。”

危从安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良久才生硬拒绝:“换个话题。”

贺美娜没有换话题,也没有继续追问。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小女孩了,虽然很想知道他的批文是什么,但他不肯说她也没办法。

总不能想也不准她想吧。

她突然的安静比窗外的雨还要喧闹,令危从安无法忽略——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想他的命运。

而他呢?

他在想什么?他不该想什么?

尤其是在不小心听到了她那句“他是戚具宁最好的朋友,仅此而已”之后。

他在做什么?他不该做什么?

心乱如麻,危从安伸手打开音响,播出来的是一首很欢快的男女对唱;果然没一会儿她就不自主地跟着拍子哼起来,总算是转移了注意力;放下心来的结果就是他大意了,听到“你说我爱太晚到”这句才惊觉不妙,立刻切歌;切了又觉刻意,可是不待他多想,车内已经响起了《开不了口》的前奏。

震惊地切到第三首居然是《算什么男人》。

他恼羞成怒,索性将音响关了。

连这台车都在揶揄他的狼狈。

在贺美娜听来只是他在不停切歌,也不知道周杰伦哪里惹着他了。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声越来越热闹,倒显得车内的这一片沉默不那么尴尬了。这么沉默着开到了公寓门口,糟心的事又来了——不知道是谁搬家没走安全通道,一前一后两台货车将正面入口给堵死了,人影也不见一个,估计躲雨去了。

雨急如瀑,危从安只得尽量找了个离公寓正门近一点的地方停车。他开门下车,脱下外套拎在手里,又绕到另外一边帮贺美娜开门。

她用手遮着头顶下了车;他将戚具宁的外套往她头上一罩,又在下巴处抻抻两片衣襟,示意她一只手拉紧,只露出一张脸。

他牵着她冲进雨里,穿过停车区,直跑到公寓前的玻璃穹顶下。

秋雨甚冻,将危从安浇了个透,秋风一吹遍体生寒;但他一停下来却还是先看了看腕表,七点差五分。

他捋了捋湿透的头发,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准备送她上楼回家。

令他意外的是贺美娜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紧紧地拉着衣襟,露出来的清丽小脸上有着他看不明白的复杂表情。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她闭上眼睛,竖起耳朵,一个字一个字,用一种怔忡又认真的语气要求:“你说——‘外面落大雨,里面落小雨’。”

危从安先是一愣,然后垂下眼,用阿婆教他的方言轻声复述:“外面落大雨,里面落小雨。”

当他抬起眼时,眼中也同样带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个落小雨的熊猫学妹终于知道了。

原来是他。

地铁站的那一声“喂,等等”,还有现在。

他的声音比中学时低沉些,很贴近她记忆里的那一句“喜欢你才欺负你”。

那些珍贵的记忆此刻面目一新,席卷而来,挟裹着贺美娜好一阵混乱无措。

戚具宁也坦白地说过他并不记得,可能是危从安,可能是成少为——那时这些名字于她而言不过是某某某。

为什么偏偏在她生日这天,在她最难过最失意的这天,在他陪她走完自由之路,在他为她加冕之后,真相大白?

贺美娜绝不是个容易动摇的人;但在这玻璃穹顶下,她觉得自己有些站立不稳。

摇摇摆摆,不知道是秋风吹的,还是心风吹的;晃晃悠悠,不知道是秋雨打的,还是心雨打的。

她睁开眼睛。

同样的风吹雨打,当年和现在为她遮风挡雨的少年就站在屋檐下,深褐色的眼睛望着她。

是不是对于他来说,那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甚至连告知真名的必要也没有?

他的一次心血来潮成了她一场盛大暗恋的起点。

事到如今,她并不埋怨造化弄人。

只是秋雨浇在心上,灌成一腔愁绪。

所以呢?就这样了吗?

不这样,又能怎样。

她闭着眼睛,眉尖微蹙;她睁开眼睛,面带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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