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无恙(133)
戚具宁转了一下门把手,未能打开贺美娜的房门。他敲了两下:“美娜。开门。”“门没有锁啊。”门内传来她的声音。他又重新转了一下把手,果然门开了。室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灯光幽暗;她倚在床头,放下手机,向他微笑:“还没睡?”他半边脸半边身体隐在黑暗的走廊里,贺美娜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具宁?”她连喊了他两声,不禁担心道,“你又做噩梦了?”他这才回过神来笑笑,闪身进来,将门掩上:“过了十二点,来看看我的辛德瑞拉有没有变身。”“变了吗。”“并没有,还是那么漂亮。”他说,“我们美娜大了一岁,是大美女了。”大美女笑了,朝旁边挪了挪,给他空出一个位置,又豪气地拍了拍床单:“过来。”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躺在一起了。 很好。她的心,她的笑容还在他这里。戚具宁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床,巨大的冲击力令贺美娜差点跌下去——这种淘气的动作,总能引得两个人孩子一样发笑,笑得什么烦恼都忘掉。他双手双脚打开,摊在床上,就和九岁时差不多:“你猜。我这个样子,打——一个字。”他原本想叫她猜维特鲁威人,可是立刻想起了危从安,就生硬地改了口。 不睡觉猜谜玩?这不是第一次,她知道他的邪恶目的。她如果猜大,他就说是太,她如果猜太,他就说哎哟,你这是小看我吗,明明是木。不过他们也很久没玩过这个游戏了。 贺美娜哼了一声。“你又拿我开心是不是。”她站起来,从他身上跨过去,“那好啊,加上我,继续打一个字。”他转头看着她——她盘腿坐在他左臂上方与枕头之间,双手托着腮,狡黠地看着他。他眼珠转了一转,轻轻地回答,带了点疑问:“哭?”贺美娜一愣,眼睛余光瞥到床头——知道他是把并排放着的两个枕头当做“口口”算进去了。其实她准备他说“犬”,她就说对呀,这不是一只赖皮狗躺在床上吗;如果他说“术”,她就笑他不要脸——她没想到他会猜“哭”这个字。但她立刻换上笑嘻嘻的表情,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对啦。真聪明。” 不。他并没有猜对。 她站起来,正想从他身上跨过去,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没提防他拉了她一下,她一下子重心不稳,跌坐在他身上。他闷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这——初体验就要女上位?太刺激了吧。”她白了他一眼,姿势不太好看地朝旁边一挪又一滚,躺在他身边,就像以前每一晚那样。她将被子拉上来,蒙着脸,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枕着右臂,转过来面对着她。她也侧过身,两个人面对面地躺着。“我们很久没有躺在一起了。”他突然轻笑了一声,问,“现在是什么字。”不知为何,她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字是从。“太简单了。好——这是看不起我的学位吗。” 不。她刚才想到的第一个字不是好。 她闭上眼睛:“好晚了。睡吧。”他伸手过来摇摇她的肩膀。“我睡不着。陪我聊聊天。”她勉力地睁开眼皮:“好吧……聊什么。”他其实也不知道。“谢谢你把我爸妈都接来了。听他们说还要在美东继续玩一个礼拜。”她只觉得眼皮只打架,“你真的……”她本想说不必如此,但又觉得此时说出来未免扫兴,便改口道:“对我太好了。”“爱屋及乌,应该的。”他说,“要不,你和他们一起去玩玩,散散心。纽约那边的行程我可以请从安帮忙安排。他明天就回去了。” 闻言,她睁开眼睛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很快她闭上眼睛。他仍没有闭上眼睛,但是心底有一丝冷意拂过。 她听懂了他的试探。他看懂了她的眼神。 她并不无知。她并不无辜。 贺美娜慢慢地说给他听:“具宁,我今天不仅去了自由之路,还见到了一位诺奖得主,工作上总算有点新的想法,明天开始会很忙很忙。爸爸妈妈说他们在美西玩得很开心,所以按你的计划安排他们去玩就好。”“今天……昨天是计划外的一天。睡醒了以后,我会按计划好好做的。” 他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他伸手过去摸着她睡衣上的第一颗扣子,解开又扣上,扣上又解开。“那等我忙完这一阵,带你出去玩,好吗?”贺美娜已经实在睁不开眼睛了。她不确定是做梦,还是戚具宁真的在承诺。“我明天要去圣何塞。这次是真的。”她困得几乎灵魂出窍,听见自己在黑暗里含糊地问:“几点的飞机?”“你还没起来我就得走了。”他说,“还记得在万象金乌的时候你做过很多旅游攻略。你想去的那些地方,看的景点,我都带你去。就我们两个,没有其他人。好吗。”她唔了一声。他顺了顺她的头发:“我很久没好好陪你了,你怪我吗。”不怪他。谁叫他们各有各忙。 不知是否夜晚令人脆弱,此刻他有很多话想和她说。“美娜。我不改变你;你也别改变我。我们好好地在一起,行吗。”她“唔”了一声。他伸出小拇指;勾住她的小指头,将她拉到怀里来抱着。“或者你变一点,我也只变一点,行吗。一点就好了。”她知道自己有时候很固执;她会改变的。可是她已经困得实在说不出话了。“帮你遮过一次雨,就会一辈子帮你挡风遮雨。既然投了你一票,就会一辈子只选你。你说过不管是谁做的,统统都算在我头上——这句话还算数吗。”不用去找当事人确定,戚具宁已经猜到这些好事是谁做的了。这让他有一股深深的挫败感,可他并不是个会轻易认输的人。“如果算数的话——你就相信我,不要动摇。”她睡着了。枕着他的臂弯,依偎在他怀里。用来和他拉勾的小手指头完全地放松了,轻轻地窝在他的手掌里。她总是能在他面前放心地睡着;而他却因为在她腿上睡着了一次而抗拒——真的太可笑了。他浪费了多少时间来看清自己的真心? What are little girls made of (小女孩是用什么做成的)?Sugar and spice (糖和香料).And all that's nice (那么美好). 她是他的糖与香料。他在圣何塞与波士顿之间飞来飞去,只因她是他的心栖之地。她不能动摇。他不能觊觎。 戚具宁又默默等了十来分钟,她已经睡得沉了,才将手臂自她颈下中轻轻抽出。她翻了个身,蜷起双腿,摆出如同婴儿一般的睡姿。帮她盖好被子,他翻身坐起。现在没办法躺在她身边却什么都不做了。他出去前犹豫了一下,帮她反锁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