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无恙(150)
答应了华裔少年要和他们打一场的几个小兄弟看他们这两张陌生面孔,白白净净,英语流利,料想是装腔作势,便不太看得起,只当是和他们闹着玩玩罢了,一开始根本没认真对待。没想到这两个斯文人打起球来却凶猛无比,而且配合默契——危从安一持球就在戚具宁的掩护下直接突破防卫进入内线,一个急停跃起投篮,拿下两分;紧接着对方发球他也利落截断,一个长传把球交到戚具宁手上;戚具宁朝外带球,在三分线外转身跃起,轻松一投,又是三分。
那些小兄弟被他们行云流水的这一套给镇住了,再不敢大意,拿出十分精神来认真对待。
然后戚具宁和危从安就被完全地打垮了。
他们在中学的时候也算是打得很不错了;大学时虽然加入了皮划艇队,但也没忘了偶尔练一练。要知道戚黛专门请过专业教练来教过他们两个——只要是戚具宁和危从安想学的东西,她总是给予最大支持——但是他们两个就是打不赢这些街头公园随便找的野球少年。他们每个人只有两只手,而对手似乎各个都是三头六臂;尤其其中有一个少年,身高可能刚过一米七,整场球戚具宁都只能看到他的头顶,极其灵活地穿梭来去;结果有一次他上篮时,这个小家伙突然弹起来,拍走了他手上的篮球。
被他盖了帽,一米八五的戚具宁整个人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他错愕地去看那小弹簧穿的球鞋——不过是一双极其普通的耐克而已。
虽然华裔少年打得不错,扣了好几个篮,仍然没有能够力挽狂澜;结果当然是输了,而且输得很难看。
不过也有意外之喜,他们输了比赛赢了敬意。对方很惊讶,赛后聊天时,言语中也颇有欣赏之意——处于劣势却一直很顽强,难得是默契一直在线,不急不躁。
于是约了第二天同一时间继续打。
“我们策略不对。”边明开车送他们回去的路上,戚具宁和危从安商量战术,“应该这样……这样……一定能赢。”
“还有那个小朋友,配合上太不行了。”
过一会儿他又找到另外一个原因。
“不该把袜子脱了。我的脚起泡了。”
他脱了鞋子给危从安看,果然大拇指旁有一个硬币大小的血泡。
“那明天还打吗。”
“当然!”
虽然输了,但是两个人兴致很昂扬,毕竟见识到了真正的高手,学到不少东西。回去后危从安洗了个澡就去上班了,而戚具宁由边明处理了脚伤,拿上相机出门逛去了。
边明照例是跟着的,不过并不在他眼前晃悠;到了晚上戚具宁对危从安说了一声不回家,自去外面眠花宿柳。
危从安也懒得问他是不是昨天那个。他本来就喜欢独居,乐得他们两个都不住进来。
第二天戚具宁又是早上同一个时间点回来了。他们再跑去那个公园,还是那个华裔少年在等他们;这次他们没有分后卫前锋,一有机会就拼命进攻,同时也没忘了给队友打配合,昨天一直自顾自的华裔少年也开始给他们喂球——结束时分数比昨天好看一点,但还是不出意外地输了。
你进步,人家也会进步。你改变,人家也会改变。
这一次回去的路上戚具宁有点沉默,危从安和他说话,他也在走神。回去后危从安照例是洗澡上班,而戚具宁坐在沙发上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拿上相机出门了。
晚上他还是没回来。
第三天依然重复前两天的日常;就这样被全面碾压了一个星期,戚具宁也差不多逛完了整个下城区。
这天他告诉危从安自己不外宿了:“晚上吃什么?来点中餐。”
“行。”
危从安下班带回来唐人街的外卖;两人坐在厨房里吃晚饭。
“明天还打吗。”
戚具宁戳着菜里的虾仁。
“不打了。”
“要不要去洛克公园试试。”
“不去了不去了。”戚具宁摆手,“这样不行。就算打一个月,一年,也赢不了。我认输。”
“对。确实打不赢。”危从安垂着眼帘,夹着外卖盒里的炒面,慢悠悠地说,“只有你自己试过了,才能告诉自己做不做得到。做得到就尽量做到最好;实在做不到就坦然接受。”
“你有很多能做到的事情,但这一次你亲自品尝失败的滋味,亲口说出赢不了这三个字。这很重要。”
“至于其他人——说你好,说你不好,都是废话。”
原来他是用这一个星期的比赛来磨砺他的性子,叫他不要把蒋毅的精神控制放在心上。
戚具宁点一点头,深以为然。
“我明天回格陵。”
“我送你。”
“对了,和我们打球的那个小朋友叫什么。”
“J.L.”
“以他的身体素质,爆发力和弹跳力,不打职业联赛可惜了。”
“你眼光不错。他接受专业训练已经有六年,现在在NYU读一年级,是校队的主力,年中会参加选秀。对了,今天不是拍了合照吗?我发给你。”危从安放下筷子去拿手机,“TNT每年也会与球队合作,赞助三到四名新秀。我很看好他。”
戚具宁恍然大悟:“所以你才找他来和我们一起打球。”
“不仅仅如此。他是个独行侠的性子。”发完合照,危从安放下手机,抱着胸,对戚具宁笑了一笑,“他很需要知道合作的重要性。”
戚具宁想了想这一个星期以来那华裔少年打球风格的转变,果然察觉出了一些有趣之处,笑着指向危从安:“好,好,好你个危从安。你这是一箭双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