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无恙(191)
于是两人吵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场架;吵到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好笑的是,酒醒后的危从安也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大不了的事情。
所以只有她一个人在格格不入吗。
她从来没想过能在现实生活中和戚具宁天荒地老。但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他们可能连这两年都挺不过去。
“危从安,危从安。”她拍拍他的肩膀,“我是贺美娜。我帮你取一下隐形眼镜好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使劲儿地揉着眼睛。
“别揉了。你眼球都充血了。再这样下去角膜会受伤。”
她将他的手拿开,可是他的劲儿很大,很轻易地就挣脱了,然后又去揉眼睛。
“你再这样,我就要把你的手绑起来了。”
她没办法,四周望了一下,没见到什么趁手的东西,只能把他的领带拉下来,缠住手腕,另一端攥在自己手里,免得他再揉眼睛。
“别乱动。一会儿就好。”
他笑了一下,充满了血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的动作,意外地没有反抗,只是说:“你真是——一点没变。”
不知道他想到了和尚诗韵的什么往事。她没多想,翻开他的眼睑:“眼球转一下,让我看看在哪里。”
她看到他的隐形眼镜已经翻到眼睑上方了,试着用指腹移了移,他立刻皱起眉头,将脸转到一边去。
“这么轻轻地碰也疼吗?我知道了。你等一下。不要乱揉眼睛。”
她起身,跪久了的双膝有点僵,摇晃着差点磕到床沿;危从安虽然看不见,还是下意识地伸了手想去帮忙。
“怎么了。”他紧张地问。
“没事。”她勉力地站稳了,快步离开房间。
危从安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摸索着想把手腕上的结打开。
“不要揉眼睛。”
一把轻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安抚地按了按他的手,又伸上来,拨开他左眼的眼皮:“眼睛朝下看——好,然后朝前看。”
一只手指按在他的眼球上,将镜片移到了瞳仁中央,整个过程很快很顺利,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一点都不疼。
他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揽住了她的腰肢。
果然是他想象出来的贺美娜。她掩在睡裙底下的腰正和他想象中一样纤弱,一样柔软,分毫不差。
她专心帮他移动右眼的镜片。
“危从安。手拿开。”
他没有拿开,反而收紧了一些。他反正已经想象了一个她出来,不妨再卑劣一点,无耻一点。
“真人不行。你是我想象出来的,也不行?”
“我不是你想象出来的。我也不是尚诗韵。你弄错了——算了。我知道你现在看不见。”
刚才那么拧他的脸他都不疼。这就是命运给的提示——只有梦里的她能帮他移动镜片而不会令他难受。
她记得当时她去拿棉签,取温水,回来后危从安的镜片就回到了原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好像除了这样,没有别的解释。
大功告成。她将他揽在她腰间的手使劲掰开:“好了。马上我……她会用棉签帮你取出来。不要再揉眼睛了。”
她站起来之前,顺手替他擦掉了眼皮和睫毛上因疼痛溢出来的眼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在梦里和他见面,而且一次比一次纠缠。
她真的很想冲进隔壁房间,看一看具宁,告诉他,她爱的是他,从来都是他。现实里是这样,梦里也是这样。
但是她又真的好害怕——贺美娜看不见她,边明看不见她,如果具宁也看不见,那意味着什么?
是因为她在自由之路上动摇了一下,所以就要接二连三地受到惩罚,去面对心底那个连她自己都觉得轻佻又三心二意的贺美娜么。
还是躲在窗帘后面,等梦走到尽头吧。
“贺美娜。”
她停下回到窗帘后面的脚步,震惊地看着他。
“我裸眼1.0的视力。我很清楚,看见的是谁。”他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自己幻想出来的她,“我也很清楚,自己想的是谁。”
他想的是……她?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起来,越来越激烈;她甚至觉得这颗心是不是有了自主意识,非要蹦出胸口,掉在地板上,再一路骨碌骨碌地滚向他才能安静下来。
“贺美娜。你做得对。不能因为吃了几颗糖就被我骗着开了门。还有——”他半垂了眼帘,掩住发红的眼睛,像坦白又像告解,“我并没有替你对戚具宁说过生日快乐。”
“我骗了你。”
他低下头去,双拳紧握,像个做错却不愿认错的孩子。
“我想了很久。还是做不到。”
“用棉签试一下吧。”
贺美娜拿着一杯温水和一支棉签进来了。
“你又揉眼睛啦?”不过这次正好把隐形眼镜给移动到了瞳仁中央,她将蘸着温水的棉签折成V字形,借着一点表面张力,轻轻吸在隐形眼镜上,朝中间一挤,薄薄的镜片就折起来了。
另一只镜片她也如法炮制。
“好了。搞定。”
她还拿来了没开封的滴眼液:“给你滴点眼药水,舒缓一下。你眼睛度数很深吗。”
危从安没有回答,只是把被缚着的手伸到她面前。贺美娜给他解开,然后就出去了,没忘记替他关上门。
“早点休息。”
他关了灯,本来想脱了衣服睡觉,想了一想,又背对着窗帘后面的她扣上扣子:“你上来睡。我睡地上。”
即使是幻想出来的,他也不想委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