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无恙(224)
她迟疑了一下,只拍了袖扣给戚具宁,注明是危从安的礼物。
她有些奇怪。因他已经将她删了好友,为什么还要送礼物给她?
她将皇冠从项链上取下来,这个大小,是给科学家美娜的么?她将皇冠给科学家美娜戴上,倒是很适合她的头围,与白袍造型莫名地有种激烈碰撞的美感。
也许——这是他的示好?后悔删她了?
她对着科学家美娜拍了一张照片,准备对危从安说声谢谢,把他加回来。
她在验证框里写:“谢谢你的礼物,现在科学家美娜也有王冠了。”
正要点击发送的时候,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这条项链对于弥补友谊来说,似乎有些太贵重了。
她将皇冠从科学家美娜的头上取下来,想要放回去,才发现礼盒内侧卡着一张纸。她小心地抽出纸条,打开。
You just need ONE tiara (你需要一顶皇冠)。
在ONE的下面他还重重地划了两条线。
一看见这张纸条,她就明白了。
她只能拥有一个皇冠。
他要收回他在邦克山上给她加冕的那个。为此,他用这条项链来交换。
她一张脸顿时又红又热——所以他先是删了她好友,然后现在又要收回王冠。
她当然会立刻把王冠还回去。别人都直接要了,她不会留着。她之前和戚具宁寄过生日礼物给危从安,她这里有他家的地址。这会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但她真的很想直接飞去纽约,找到他家去,把他骂一顿。
他对她是有多大意见?他自己又做的很得体么?
何必要对她赶尽杀绝?
就算她有什么错,他怎么能一次比一次更可恶?他就直说不行吗?为什么放张纸条要她猜?还差点猜错了。
好在丢脸之前她想明白了。
因为是圣诞节,近处的快递点都关了;她在手机上查到还有一家开着门,只是要转两趟地铁,有点远。而且外面下着大雪,令她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发病。
贺美娜想了又想,心中那股意气还是占了上风。她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戴上帽子,围巾和手套,踏上一双厚厚的雪地靴,出门去了。
暴风雪中,她转了两趟地铁,又走了两三百米,才到了快递公司。她填好地址,选了隔天到达,付了一大笔邮费。
戴着圣诞帽的工作人员一边跟着圣诞颂曲扭动,一边循例打开了盒盖检查内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No gift?”(没有礼物?)
贺美娜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并不想过多地解释。
工作人员很严肃地一摊手:“It’s not a joke, sweety. it's gonna break his heart.”(这可不是开玩笑,甜心。你会伤透他的心。)
“Not a chance.”(不会。)
寄完快递出来,雪下得愈发大了;她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埋着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地铁走。
路上没有什么活人;大家都在家中欢度圣诞佳节;但是有很多很多形态各异的雪人堆在路边。刚才来的路上她抱着盒子走的太匆忙,都没顾得上看,现在反而放慢了脚步,好好地欣赏了一番。
其中有一个足有六尺多高的雪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不由自主地走到雪人脚下,仰着头看了看他的胡萝卜鼻子。
更有趣的是,雪人的左胸上掏出来一个深深的洞,她望进去,原来里面放着一个很小很小的雪人,除了有一对细细的枝丫做手臂之外,一应眼耳口鼻都无。
她看着那一大一小的雪人,突然想起了什么,脱了手套去口袋里掏了掏,将那条皇冠项链拿出来。
她探手入雪洞,将皇冠轻轻地搁在小雪人的脑袋上,又小心地缩回冻得通红的手。
她重新戴上手套,又紧了紧围巾,继续向前走去。
贺美娜恨危从安吗。并不。
也许圣诞节的时候有过一点恨意,早就烟消云散。
也许刚才听说“自己”曾经邀他偷情所以引发了后续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时,她确实怒了那么几秒,现在也已经放下了。
恨也好,爱也好,她好像不会再有那么激烈的情绪。
可能她这两年唯一学会的就是不要执着,要放下吧。
就算现在坐在他的车上,说出了非常轻佻的话,她的脸也没有红,心也没有剧烈地跳动,就是很平静地提出了和她从小受到的古板教育完全背道而驰的邀约。
危从安不是没有收到过类似的邀约。
如果说青春期多是朦胧爱意推动下莽撞的表白,成年男女之间便少了那层羞涩,直接邀约是因为想要肉体的纠缠和抚慰。
听得多了,拒绝得多了,也就免疫了。
但是由她口中说出所带来的震撼还是大大超出了他的心理建设。
危从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长久以来所建立的心防,会被这么一句轻佻的言语就给轻易地攻破。
所以……他上次拒绝了回去陪她,这次她反而——
危从安先是觉得难以置信;在胸中涌起更多更复杂的情绪之前,他喑哑地反问:“你……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贺美娜靠着椅背,双手插在运动服的口袋里,语气轻飘飘地说:“我知道啊。倒是你,你不会以为我是在说做朋友吧。”
“能叫你来爱我疼我,想做这个,也很正常。不是吗。”
语毕,她转头望向窗外,灵魂好似出窍了一般地喃喃:“不然也不会问你有没有女朋友了。”
不过寥寥数语,从她口中说出,撩拨得危从安心防决堤,不能自已。有团火从小腹处升起,直达四肢百骸——这种异样又邪恶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