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无恙(297)
互相威胁之后她为什么会笑,他很明白。其实他也想笑——他们走到虚张声势这一步,难道不是可笑远远大于可悲。
他彻底地松开了她;她低着头,抠着手指,双肩耸动了好一会儿,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一片平静。
“戚具宁。”
他没有说话。
“虽然当初不是你为我遮雨,但在波士顿的这段时间,一直是你在为我挡风遮雨。”
“这份情谊我现在还给你。”贺美娜道,“如果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我可以配合。”
戚具宁冷冷道:“请你不要误解。我很想分手。我也不想和一个三心二意的女人在一起。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不仅不允许,还得恩恩爱爱地展示给旁人看。如果你已经迫不及待地通知了一些人,打算开展一段新恋情,你恐怕要把那些话收回去。或者告诉他们,你只是和我闹脾气。”
“我还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威胁陪葬的家人。”
这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包括钱力达?”
“是的。”
“他呢。”
“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戚具宁满意之余又不免疑惑:“为什么?
无论他的问题是什么,她都无从回答。
“所以你需要我怎么做。”
戚具宁定定地看着她,然后转开视线。
“收拾行李。跟我去圣何塞。”
“我不可能放弃工作跟你去圣何塞。”
他轻蔑地一扬嘴角。
“DF中心给你多少工资,我出十倍。”
“我做不到。”
“每个周末边明接你去圣何塞。”
“不。”
“你这不是配合的态度。”
“如果我去圣何塞,呆在你身边,一定会穿帮。这是你想要的?”
戚具宁腾地起身。
“那你就待在这里。”
“待多久。”
他咬牙切齿:“闻柏桢的生日在七月。请耐心等待。”
也就是说从她的生日开始的这场戏,将结束于闻柏桢的生日。
“好。等这件事情结束,请取消我在维特鲁威的两年强制服务期。”
戚具宁冷笑一声:“这要看你的表现。”
“什么表现。”
“至少要做到女朋友的本分。”
“就像以前那样?”
“做不到?”
“做得到。那你呢。”
“我什么?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她想了想,道:“算了。”
她没有任何要求,他反而又开始怒气上腾,大步回到自己的房间,摔上房门。等他再出来时,只有忠心的侍卫默默地站在客厅中央。
“人呢。”
边明用他很熟悉的平实语气汇报:“贺小姐说她周五晚上过来。”
戚具宁冷哼一声:“在外面颠沛流离,租不到十平米的房间,开一台破烂车上班下班,买菜做家务,和奇形怪状的人厮混,这就是她想要的波士顿郊区生活——最后还不是得回到我身边。”
“你这是折磨她,也折磨你自己。”
戚具宁错愕:“你教训我?”
他气急败坏,就像用尽诡计却只得到了一点点糖渣的小孩:“边明,你用什么身份教训我?”
边明心中叹息,遂不再出声。
边明没有谈过恋爱。师妹丁翘曾对他表示好感,但因为彼此工作的关系,一直未有发展。
他不知道双方应该履行一些怎样的义务,行使一些怎样的权利,才能将一段正常的恋爱关系持续下去。
而戚具宁和贺美娜这一对以前可能是,但现在绝不是,或者说自以为是一对模范恋人。
闻柏桢大方借出“彻丽”号,以便戚具宁在波士顿与圣何塞之间来回。美东和美西之间有三小时时差和五小时航行时间。从钟表上来看,从圣何塞回波士顿要八个小时,再从波士顿回圣何塞要三个小时——是不是很神奇。
更神奇的是,戚具宁在UNI-T项目上的决策力和全局观,一回到波士顿就荡然无存,变成一个乖戾,偏激,粗鲁的男人,与贺美娜的沟通也往往阴阳怪气,毫无风度。
“男朋友回家,女朋友难道不应该迎接么。”
“要不要铺上红毯,军乐队奏乐,小朋友献花?”
他冷哼一声。
周五下午,边明准时来接贺美娜去机场。
他递给她一副墨镜。
“谢谢。不用。”
“你会用得上。”
“彻丽”号像一只巨大的候鸟,静静地停在停机坪上。
在夹道欢送的机组成员面前,戴着墨镜,穿着飞行员夹克的戚具宁给了女友一个紧紧的拥抱:“亲爱的,想我了吗。”
“因为你,闻柏桢追加了五百万投资。”他执起她的手,送至唇边轻轻一吻,“你真是我的幸运星。”
她亦温柔回应:“不客气。”
与机长告别,两人上车,摘下墨镜,彼此弹开,各自望着窗外飞驰的风景。
“不会说可以闭嘴。‘不客气’三个字像话吗。”他讥讽。
贺美娜仿佛没听见一般,对边明道:“谢谢你的墨镜。”
边明边开车边道:“不客气。”
戚具宁冷笑了一声,看着窗外:“谢谢二位的正确示范。”
边明戴着墨镜,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戴墨镜很好。
这样就没有人会从你的眼睛读出你的心思。
回到公寓,戚具宁脱下外套,朝贺美娜一扔,又开始行使男朋友的权利:“倒杯水来。”
她放好外套,走进厨房,打开冰箱。
新请的女佣早已准备好一应食材,供他们玩家家酒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