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无恙(302)
平时在学校大家都穿着同样的学生制服,只有从眼睛和牙齿受到的保护程度来猜测彼此家庭的贫富差距,阶级区别。比如说有近视困扰,是戴角膜接触镜,还是离焦眼镜,或者普通眼镜。需要矫正牙齿,是戴舌侧矫正器,还是隐适美,或者金属牙套。
操蕾蕾有个嘟嘟的嘴,小巧的下巴,从侧面能明显地看出是牙齿咬合问题造成的下颌回缩却一直没有矫正;但校外聚会时她却又往往穿着富贵,出手阔绰。
后来大家才知道她住在西城待拆迁小区,是拆二代预备役。
她爽快地蹦跳着举了一下手:“我刷的二维码。没事啦。”
贺美娜上次来斯蒂尔消费,得到了一张打折券,转送给了她。这次正好用上。
有人挽住操蕾蕾的手臂撒娇:“有个拆二代的朋友就是好呀。”
“哪有。还没拆呢。”
“还是AA吧。蕾蕾,你等会在群里发个群收款。”
操蕾蕾“嗯”了一声。
圆脸小姑娘是格陵大子弟,和大家挥挥手就离开了:“我从南门进去,走几步就到家了。拜拜!”
“拜拜!拜拜!”
她一走进格陵大的南门,突然有一个人说道。
“她爸爸是不是还没评上教授啊。”
“听说竞聘副院长也失败了。”
“不过也没关系啦。她爸爸在外面开了两家公司,很赚钱呢。”
“哦。”
“你们怎么回去呀。”
“叫个滴滴。”
“我哥说过来接我。你们要和我一起走吗?”
“蕾蕾你呢?”
“嗯,我等的士好了。”
大家继续在路边等待。一台土豪金敞篷双人小跑车驶过来,突然急停,又倒退回她们面前。
司机是一名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一笑起来龅牙在脸上乱跑。
“去哪里呀,搭你们一程吧。不过我只能搭最漂亮的那个。”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少女们。有人迅速看了一眼车标;有人涨红了脸别过身;有人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
最高最泼辣的那个已经开骂:“Uncle,你长这么大尽过孝吗?请你爸坐过车吗?开个破车就出来丢人现眼,你爸知道吗?”
那小年轻没想到现在的女孩子如此伶牙俐齿,打得他措手不及;他也懒得和这些小姑娘纠缠,骂了句脏话便扬长而去。
“哇,你不怕他下车打人啊。”
“他敢。”从小在军属大院长大的高个女孩哼了一声,“什么东西,还以为自己很神气。”
“算了,不生气了。”
“因为这种东西生气?我才不会!”
“就是。难得聚会,可不要为这种生物破坏心情。”
“哎呀,说不定我们下次见面就是在国外了呢。”
“对了,蕾蕾你到底去哪个国家,哪所学校啊?刚才问你也不说。”
经过近一年的考试,规划和申请,她们都已经陆续定下了要去的国家和院校;操蕾蕾也一直坚定地说自己要出去,但又不见她有什么实际行动,大概是在低调进行吧。
“是不是在等UCLA给你发offer啊。”
“UCLA的offer早发了吧,危超凡不是去那边吗……哦!哈哈。”
“不是啦。就是感觉很迷茫……我可能会gap一年吧。”
“哇,你是打算像三班那个女生一样去非洲做志愿者吗?”
其实不到万不得已,操蕾蕾不愿意做聚会中先离开的人;但大家开始问她毕业动向,她还是想走了。正好一辆空的士驶了过来。
“到时候再说吧。我先走了啊。”
“是不是急着回家去收租呀。”
“哎呀,真是……拜拜。”
“拜拜!拜拜!”
操蕾蕾乘坐的的士一驶出去,突然有一个人说道。
“上次我去明珠广场买东西,看到她妈妈在超市里理货。”
“哇,明珠广场那家Whole Food我去过呀,里面的工作人员都年轻漂亮,很多大学生兼职的。”
“不是那个高端超市。是另外一个本地的平价超市。”
“什么?真的吗?你看错了吧。”
“真的呀,我还和阿姨打招呼了呢。”
“可是……她家不是要拆迁了吗。”
“这你就不懂啦。很多拆迁户都是这样的,手里好几套房子收租,还在外面做保安,扫大街呢。”
“对呀。为了避免和社会脱节,还是会找一份工作来做的。”
“哦。”
“哎,我叫的滴滴到了,先走了啊,拜拜!”
“拜拜!拜拜!”
接最后两个女孩的车来了。
一上车女孩就问:“哥,你不是也在做西城那个老城改造的项目吗?明珠广场对面的小区是不是真的很值钱啊?我有个同学住那里,听说拆了不少钱。”
“怎么可能。厂矿家属区和城中村完全是两个概念,人均面积很小的,一套房子最多赔百来万。”
“百来万?“那如果她家有十来套,不是可以赔一千多。”
“你做梦呢。都说是家属区了,每套房子都是厂矿分配给个人的。每个家庭只有一套房,不能随意买卖。”
“啊?以前的公司还会发房子给员工啊?”
“也不能叫公司。何止发房子,从上学到工作,从出生到看病到死亡,单位全部包办,就像一个小社会一样,日常生活不用出厂,什么都给你安排好。”
“哇……现在还有这样的公司吗?真是社恐重度患者的福音。”
“什么呀,肯定就是因为这样才会破产的。”
“你们这些零零后没经历过,给你们讲明白了也费劲。总之不可能出现拆二代。除非她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是这家工厂的工人,把房子都留给了她。那可能稍微分得多一点。但是想通过拆迁完成财富积累,阶级跃迁完全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