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无恙(316)
但危从安似乎不着急,没有再次联系,她也就抛在了脑后。
现在想想,危从安计划抛售维特鲁威的股份,与万象切割干净,倒使得她无法顺利开口说出今天来的目的。
她正在思索如何切入时,危从安已走至迷你吧前,转过身来问她喝什么。
“甜蜜补给的荔枝气泡水。”
说刁钻吧,他们小时候常把这个当水喝。说不刁钻吧,也确实只有小孩子才喝这种甜饮料。成少为这个家伙总标榜自己不是绣花枕头。他说味通百识,熟悉的味道会激活舌尖上沉睡的味蕾,从而唤醒大脑深处的记忆。正好来验证一下他说的对不对。
危从安笑着打开冰箱:“你怎么知道我会备着这个。”
啊,他记得。不仅记得还珍而重之。这让戚具迩顿时有了底气。
他拿出一支冰镇荔枝气泡水,打开,递给戚具迩;后者谢了一声,又自然地从坤包中摸出一个扁扁的烟盒,拿出一支来点燃。
危从安起身,从废纸篓里翻出一个烟灰缸给她:“别介意。”
她将烟盒递到他面前。危从安摇头拒绝。
“你不抽?”
“戒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五。”
戚具迩这才意识到为何烟灰缸在废纸篓里:“是医生说了什么?”
“那倒没有。”
她扬扬手里的烟:“介不介意?”
“请便。”
“外婆身体怎么样。”她和戚具宁一样,也管田招娣叫外婆。她知道他在格陵最大的牵挂是外婆,每次回来一定会带外婆去做身体检查。
“对于一个七十三岁的老人来说,不算坏。”危从安道,“谢谢你每年还想着她,送台历给她。”
“和我客气什么。对了,你弟弟应该读高中了吧?”
危从安不由得笑了起来:“已经高中毕业啦。这孩子成绩还不错,马上要出国念书了。”
这也是戚具迩觉得危从安温柔又理智的原因——明明是第三者的孩子,但是危从安从未让上一代的恩怨波及到兄弟间的相处。同样,兄友弟恭也不影响他与继母夏珊永远形同陌路。
换作自己,绝对做不到。
“哪个国家?哪所学校?”
“你的母校,UCLA。专业也一样,business economics。”
“哦?那可太巧了。我还有几个朋友在那边,回头我把联系方式发给你。”
“谢了。”
“过去了一定要好好念书,慎重地交朋友喔。有个比我低两级的校友,现在还在校园里游荡。除了花钱,什么都废。除了读书,什么都干。校友群总有他的新闻,年年都有新鲜人上他的当——唉,有个弟弟真是很操心。对不对。”
危从安但笑不语。
戚具迩感慨:“时间过得好快,感觉就是一眨眼的事情。我记得那时候具宁说你外婆做的丝瓜面很好吃,一眨眼,外婆都七十三岁了;我还记得那时候小凡拍了个iTOY的广告很火,一眨眼,要出国念书了。”
话锋一转,她低声道:“只有我妈,永远年轻。”
“我知道你每次回来都会去看看她。谢谢你,这么有心。”
“不用谢。这是我想做的。”
其实他大概能猜出她为何而来。但她铺垫了这么久也开不了口,恐怕比他预计的更加严重。
“聊了这么久,居然没问你。你呢?你怎么样?”
“我?不太坏。”
“我倒是觉得你有点憔悴。”
“是吗?可能这几天没睡好。”
戚具迩环顾了一周,道:“每次来这里,都好像是你快要离开的时候。”
“没办法,工作需要。马上还得去一趟欧特维尔。”
“你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难道格陵就没有任何值得你留恋的地方?”
当然有。
但是她不留恋他。
戚具迩敏锐地感觉到危从安时而沉默,时而简短地回答是在有意设定社交距离。
他那么聪明,不可能猜不到她为什么上门求见。
她有些无奈,又有些沮丧,晃了晃手里的荔枝气泡水。这种气泡水的外形呈葫芦状,膨大的咽部有一颗粉红色的玻璃珠,晃动有声,但不能穿过狭窄的瓶嘴:“你看这颗珠子。现在想来也就那么回事。不知道小时候的我是着了什么魔,一定要得到它。”
结果戚具宁和危从安想了很多办法都拿不出来。
“砸碎了拿出来不就行了。”戚具宁不耐烦地嚷着。
“不允许砸碎瓶子!那么简单我早就拿出来了!”
“那不可能。拿不出来就是拿不出来。”危从安冷静地说。
“我不相信!那是怎么装进去的呢!”
“真的拿不出来。”
“I won't take no for an answer!”
他们实在太吵,吵到会客室都听见了。正和戚黛讨论工作的蒋毅告了个歉,风风火火地走过来:“别吵了,我有办法。”
他虽然是讨嫌的大人,但深受戚黛器重,说不定真有办法。戚具迩傲慢地将瓶子递给他:“你可不要弄坏了瓶子啊。”
蒋毅笑眯眯地满口答应:“当然。”
然后直接将汽水瓶大力掼在墙角的一个金属装饰品上,砸个粉碎。
玻璃碎片四下飞溅;三个小孩被大人的言而无信恶形恶状吓住,作声不得;蒋毅蹲下去,从碎片里拿出玻璃珠递给戚具迩:“好了,给你。”
早有佣人小跑着过来收拾;戚具迩难以置信地呆滞了几秒——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特权原本是她独享——然后跳着脚大骂:“你,你,你把瓶子摔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