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无恙(328)
“你思路很清晰啊。”危从安一边称赞,一边将他的路线复述了一遍,“所以我们先左转品尝主菜,然后直走试试小点心——”
见他真去推了一部推车过来,兴致勃勃地准备和贺天乐开启“美食之旅”,贺美娜赶紧拉住了他:“别和小孩子一起胡闹!”
危从安看了一眼她搭在他小臂上的手指;贺美娜立刻松开;危从安拉着她的手重新放回手肘处,并展示给贺天乐看:“你姑姑不同意,那就不行。”
“你到底是我的朋友还是我姑姑的朋友啊,投降的那么快!伯婆经常带我来吃的!没事,只要脸皮厚一点。”
贺美娜想把手抽回来——她不觉得危从安有怎么用劲儿,可他的大手就覆盖在她的手背上,纹丝不动。
她只得先对贺天乐道:“等我到了伯婆那个年纪,说不定也会这样做。但现在做不到。你们也不可以。”
说完她看着危从安,用眼神示意他松开;后者却装作没看见:“我听你姑姑的。你呢。”
贺天乐见他们达成了统一战线,只得道:“……那好吧。”
操蕾蕾以为自己看错了。
站在超市门口的,不正是危超凡的精英大哥危从安,被男朋友抛弃后灰溜溜回国的贺美娜,还有父母离异没人管的野孩子贺天乐吗?
危从安和上次见面简直判若两人——他低头注视着贺美娜,与她感受到的疏离而礼貌截然不同,他对贺美娜的肢体语言是明显的亲昵而温柔;贺美娜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正和贺天乐说着什么;而贺天乐就像每一个令人厌憎的男孩子那样,蹦蹦跳跳,摇头晃脑地做着手势。
鲜花,礼物,推车,超市,乃至于“一家三口”的做派——他们是什么关系,不言而喻。
贺美娜感觉到有一道直勾勾的视线看着自己,她抬起头:“……蕾蕾?”
然后危从安也循着贺美娜的视线,朝操蕾蕾这边瞥了一眼。
他们什么也没说,就像最普通的街坊那样,微笑着对邻居示意,完成了标准的社交行为之后转身离开。
但操蕾蕾知道他们什么都知道。
她像着了魔一样,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边走边说笑,在甜蜜补给的门口停下,然后进去,落座在靠窗的一张四人台,服务生过来给他们点单。
这一幕,简直可以去做甜蜜补给的亲子广告了。他们的人生还不够圆满,不够甜美吗?有那么一瞬间操蕾蕾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一本不入流小说里的蹩脚配角,或绿茶或白莲的行为只是男女主角感情的促进剂。
他们肯定知道她不是拆二代,知道她没有收到国外大学的offer,知道她高考失利,知道她谎话张嘴就来……
但他们没有揭穿,没有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要虚荣,更没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露出轻蔑表情。
操蕾蕾不至于自作多情到认为危从安和贺美娜的慈悲是因为主角生而良善,要给一个十八岁的青春少女留情面——他们只是无视了那些拙劣的表演罢了。
她所有心机,在同龄人当中游刃有余的手段,在他们面前全都没有用。
扪心自问,她是愿意被讨厌被轻视,还是愿意成为连尘埃也不如的存在?
操蕾蕾憎恨这看似有选择,但其实没得选的人生脚本。她像一道见不得光的游魂一样,逃也似地离开了灯火通明的明珠广场。
第82章 鳄鱼的眼泪 13
见女儿两手空空地回来,操母嘀咕了一句:“你不是说去买点日用品吗。怎么什么也没买。不过那个超市太贵了,试吃可以,买东西不划算。”
没有回应。
操母偷瞟了女儿一眼,继续嘟哝道:“差不多也该准备升学宴了。我这些年送出去多少人情,连专科都敢摆酒,我女儿这么优秀,马上就出国——”
“实话告诉你。没有国外大学给我发offer。”
操母短促地“啊”了一声,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再等等?”
“真有offer的话去年年底就收到了,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你又没有和我讲过!”
“你从来没有管过我,凭什么指望我变出一个录取通知书,给你挣面子!”
“是你不要我管你呀!”
“操茁也天天说不要你管,你还不是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屁股后面伺候,连梦遗的内裤都用手搓!你帮我洗过吗?!”
“是你不要我帮你洗呀!”
操蕾蕾绝望地发现根本说不通;操母倒并不觉得这是末日来临:“那危超凡……他那边……什么意思。”
“和你说了很多遍了,他不是我男朋友!不是!”
操母突然站起来,声音颤抖道:“你不是也参加高考了吗?到底考得怎么样嘛!”
操蕾蕾翻出成绩单:“我的分数只能去格陵师大。”
操母非常失望,但还是安慰道:“行吧。出来了可以当老师,也不错。”
“当老师?天哪,你知道我有多讨厌老师吗?我不想当老师。绝对不当老师!”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不知道!”
操茁不知何时从房间里溜出来,藏在昏暗的一角,发出一声冷笑:“公主心,丫鬟命!”
操母气极,第一次扬手拍打了儿子的后背:“你姐都快完了,你还笑!”
操茁没想到妈妈居然会打自己,气到极点反而一言不发,冲回房间,重重地摔上门。操蕾蕾也无话可说,一掀帘子进了自己的隔间。
儿厌女憎,那她的怨气朝谁倾诉?操母在客厅里转了三四圈,哽咽着打给了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