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无恙(413)
黑暗里,她扯了扯睡衣领口,看见右胸上面红了一片——她过敏了。
贺美娜睡眼惺忪地去拿药。床头柜里空空如也。她想继续睡可是太痒了,挣扎了半天,摁亮了手机。
对话仍然停留在一个“想”字那里。
她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那边很快接起,和她一样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语气:“这么晚打给我,有什么事吗。”
“我过敏了。”怕惊醒觉浅的父母,她将毯子拉过头顶,蜷在下面,低低地说,“把我的药送回来。”
安娜夫妇的Schat小剧场
贺美娜:早上好。在吗。
危从安:早上好。昨晚睡得怎么样。
危从安:听说没心没肺的人睡眠质量都不错。
贺美娜:昨天晚上梦到你了。
危从安:欠我一个答案,梦到我来找你要,是么。
贺美娜:不是。是春梦。
贺美娜:吓到你了?
危从安:衬衫打湿了。换了一件。
贺美娜:衬衫怎么打湿了。
危从安:刚才在喝咖啡。
贺美娜:那你忙。回聊。
危从安:不忙。换好了。咖啡也喝完了。
贺美娜:维特鲁威这么早上班么。
危从安:还有三刻钟出门。
贺美娜:那你起床挺早的。
危从安:平时会看看新闻。今天不看了。你继续。
危从安:我想听细节。
危从安:吓到你了?
贺美娜:我梦见自己过敏了,但是家里没有药,于是打电话叫你把药送回来。
危从安:在你家?我们胆子挺大啊。
贺美娜:好像梦里没说爸妈在不在。
贺美娜:送完药你没走。而且我真的很困。然后你说你睡吧,我来帮你涂药。
危从安:你哪里过敏了。
贺美娜:这不重要。
危从安:这很重要。
贺美娜:为什么做梦也会有感觉。
危从安:很正常。有时候只是看着文字都会有感觉。
危从安:所以到底哪里过敏了。你不说我可就乱想了。
贺美娜:反正你也没好好涂。
贺美娜:然后像那天晚上一样乱来。
贺美娜:唉。
贺美娜:然后我问你不是只和女朋友做么。这是干什么。
贺美娜:人呢。
危从安:在。
贺美娜:看新闻去了?
危从安:别装傻。
危从安:你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危从安:梦里或现在。
贺美娜:就很后悔,为什么要多一句嘴。不上不下的。
危从安:做梦倒也不必那么讲原则。
贺美娜:我也是这样想。
贺美娜:然后我就穿好衣服,和你一起去相亲了。
危从安:那我呢。
贺美娜:你什么?不是说了和你相亲。怎么,不乐意?
危从安:荣幸之至。但你能不能先帮我把衣服穿好。哪怕是梦里。
贺美娜:可是你一直没有脱衣服啊。你自己说的,塞回去,把裤链拉拉好就行了。
危从安:?
贺美娜:。
危从安:春梦什么的,不是骗我吧。
贺美娜:对呀。
危从安:多骗点。我爱听。
贺美娜:后面就不是春梦了。
危从安:继续。我要听。
贺美娜:然后整个格陵都找不到可以吃饭的地方。我的车都开没电了。
危从安:下次开我的车。我把油加满。
贺美娜:再后来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好像去了你说过的恶魔之舌,在舌尖上坐着吃一包薯条。
危从安:怎么你梦里的我又邋遢,又吝啬。
贺美娜:梦不是反的么。
危从安:你知道就好。
贺美娜:后来我说了一句话,你还没回答,我自己觉得有点恶心,就醒了。
危从安:什么话。告诉我。
危从安:让我鉴定一下到底恶不恶心。
危从安:好。我现在过来当面问你。
危从安:叔叔阿姨在家?我买早餐上来。
贺美娜:等一下。
贺美娜:你知道你也有一条恶魔之舌吗。
危从安发起了视频通话。
对方已拒绝。
贺美娜:我还没起床。脸都没有洗。下次化好妆再和你视频,好不好。
危从安:美娜。我好想你。
危从安:今天也想和你见面。但我要很晚才下班。下班了我给你打电话?
贺美娜分享了一个地理位置。
贺美娜:周末一起去这个地方摘葡萄吧。
万象的董事长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见到。贺美娜先是在万象官网找到了董事长秘书室的办公电话和电邮。她写了邮件也打了电话,然后得到了类似于“您的来电/来信已收到,若有进一步消息我们会与您联系”的官方回复。
这很正常。如果每个来联系的人都能得偿所愿,那就不是万象,而是许愿池了。
见无下文,她请了半天假过去万象总部。没有员工卡,在入闸处被保安客客气气地拦住:“小姐,您预约了吗?或者请对方下来接一下?”
“小姑娘,来来来,我们一起等。”和她一样想见蒋毅的还有一位六十左右的中年人,自称是蒋毅的中学同学,要向他推销一项基于电解水原理的新能源项目,已经等了近一个月。
家人劝阻过,保安驱逐过,这位退休物理老师立定心肠要在这里等:“你们都不明白我。只有蒋毅他懂。他是聪明人,只要听我讲一遍,一定会投资。”
他随身带着一个破旧公文包,上面的印刷字体大半剥落,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中学……第……教师会议……”等字样。公文包里放着一个矿泉水瓶,一卷卫生纸,一张中学毕业合影,和一份翻卷了边的企划书:“哈哈,哪里想得到昔日吴下阿蒙,今天居然成了万象的董事长……小姑娘,我这是颠覆性发明,将改变世界能源格局。我是他同学,他不忙了肯定会出来见我。到时我帮你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