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无恙(449)
他们所处的这间温室里培育的全是各种“欢迎品尝,谢绝采摘”的葡萄新品种。她刚才尝的是一种浅碧色的长条葡萄,手指一般粗细,顶端染着一点淡红色,如同少女柔荑一般,故而得名“美人指”。现在她又摘下一颗黑紫色的长条葡萄,一端圆,中间收窄,一端尖,还略带弯曲:“葡萄刚刚搬上车,就已经想着草莓了么。这里的草莓也是只能试吃,不能采摘的。”
“我喜欢事事有计划。这是什么。长得好像pasilla(一种黑色的墨西哥辣椒,外型类似中国的小米辣,中等辣度)。”
贺美娜吃了半颗,忍着笑,递到他唇边:“你尝尝看。”
他简直是色令智昏,就着她的手,吃了剩下半颗,结果整个人都被甜齁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贺美娜哈哈地笑:“没想到吧,长得辣,吃着甜。这叫‘Witch Nails’,女巫指甲。像不像?”
她才说完,突然浑身一凛,侧过脸去,盯着那一簇簇的葡萄叶子,“怎么感觉有只猫在看我。”
危从安笑道:“还没开始酿酒,就已经醉了么。”
他笑着调侃:“或者是还没醒?”
昨天晚上她没有洗漱倒头就睡,早上起来时蓬头垢面;他却周身清爽,不仅换了衣服还买了早餐上来。贺美娜想一想那幅对比惨烈的景象就觉得头疼,正要说什么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把女声,又惊又喜。
“危从安?”
她出现的位置正好和危从安面对面;两人视线交汇,明显都愣了一下。贺美娜也转过身来,看见一位戴着墨镜的年青女郎正对着他们微笑。她身穿一条浅蓝色的一字肩束腰连衣裙,一头浓密的秀发松松地编成一条辫子,随意地搭在白净光洁的右肩上,明丽动人。
“危从安。”她又轻轻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语带笑意,“真的是你。你的声音还是那么有辨识度。我一听,就认出来了。”
她摘下遮住了大半脸庞的墨镜,露出一双又大又圆,猫儿也似的眼睛来:“你不会上大学后,又长高了几公分吧?”
危从安认出她了。
他笑了起来:“恐怕是的。”
多年不见,彼此和中学时期已经很是不同,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也不为过。敖雪记得他中学时的头发比现在要长一些,脸庞也要肉一些。现在清减了不少,原本柔和的轮廓也变得深刻了。他生性不爱笑的。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偶尔也会扬起嘴角。记忆就像是一条涓涓小溪,反复地冲刷,那个明朗如同夏日,保存在十年前的笑容就这么慢慢地褪了色。
此刻他一笑,中学时的那个危从安分明回来了,鲜活地站在她面前。
危从安介绍两人认识:“我女朋友贺美娜。这位是敖雪。”
一听是他女朋友,敖雪立刻接了上去:“你好。我是你男朋友的高中同学。”
贺美娜笑着说:“学姐好。”
“咦?你也读外校的吗?几届几班?”
贺美娜便说了;敖雪报出几个她那届的风头趸,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算是拉近了一点距离。敖雪笑了笑,又对危从安道:“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我在班群看到他们说你回来了,还转发了杂志采访,我都不相信,觉得你肯定和以前一样,只是暂时回来一趟而已。”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才发现自己都没有问他最关键的两个问题:“什么时候回来的?”
“八月初。”
“什么时候走?”
危从安看了一眼贺美娜,笑道:“应该不会走了。”
“哦?翁子杰和乐宜嘉计划年底摆酒……不,不是他们两个结婚,是他们两个分别结婚……嗨呀,看我越说越乱……你能参加吗?”
敖雪话密,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说的都是同班同学的近况,贺美娜不方便插话,呆站着也没意思,便有些走神。她仿佛在哪里听过敖雪这个名字,但细细思索又全不记得。正神游天外时,就听见危从安说了一句:“……看我女朋友有没有空。美娜?”
原来是危从安见她不出声,递话给她。贺美娜回过神来,敷衍了一句:“是吗?你决定好了。”
她对敖雪笑道:“你们聊,我去一下洗手间。”
危从安道:“是不是不舒服?我和你一起去。你早上起来就肚子痛。”
这话说得有点暧昧,又有点尴尬。贺美娜还没回答,敖雪热心道:“除了管理处,这附近就有一个洗手间。你知道怎么走吗?”
贺美娜道:“谢谢,我知道的。我去去就来。”
说着她便转身离开了,留下危从安和敖雪两人。
她走得非常利落潇洒,危从安一时反应不及,停了一会儿,便自然而然地朝外踱去;敖雪走在他身侧,笑道:“学妹很有气质,脾气好随和。”
他笑着回答:“谢谢。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
敖雪笑道:“你一向运气好。”
两人快走至温室门口,她又道:“其实这些年我也听说过一些你的情况。尤其是这两年,你和戚具宁在美国各有各做,发展得不错。”
既然提到——危从安停下脚步,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具宁他曾经给你带来过困扰,是吗。”
敖雪一怔,随即摆了摆手,笑道:“还好。他其实并没有做什么。”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此事因我而起,我欠你一句道歉。”
敖雪先是疑惑,随即明白。
“我说嘛。我又不是少女漫画里穷且志坚的元气少女,那里来这种巧合,两位校草级别的男同学为我争风吃醋。”她爽朗地笑,显然对那件事情毫无芥蒂,“早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