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无恙(592)
贺美娜正要说明时,危从安道:“没有吵架,怪我到处乱放。谢谢夏姨。回头我把钱转给您。”
危峨笑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客气话。要是你夏姨连这二十万都拿不出来,岂不是说我无能。都是一家人,用一盘私账没问题。”
他继续笑道:“但是公账和私账就一定要分开了,你说是不是,从安?”
危从安看了危峨一眼,笑笑不说话。
在场可能只有夏珊没听出危峨的弦外之音,笑道:“从安,你快试试。”
危从安重新戴上lotos,点点头表示满意,然后叫贺美娜和他一起把换下来的眼镜放到车上去,免得待会忘记了。
危峨笑道:“你把贺小姐留在这里又如何?难不成我们会吃了她。”
危从安笑道:“那可不一定。”
两人一走出门口,危峨便翘起腿来,拍了一下沙发扶手,对夏珊道:“放个眼镜哪里需要两个人一起去。”
夏珊笑道:“感情好是这样的。你是没注意吧,从安看她的眼神——”
见危峨脸色一沉,她很识相地没有说下去。
“你信不信,他们两个不回来了。”
夏珊惊道:“为什么?”
若是如此,那他准备的“惊喜”岂不是用不上了。她可是一直期待着呢。
“也怪我沉不住气,点了他一下。”危峨冷笑,“连女朋友吃到个不合口味的点心都要护着,工作上更是公私……算了,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我看到他那副窝囊样就来气!”
夏珊的想法倒与危峨不同。
她嫁给危峨连蜜月都没有去,第二天就开始侍奉公婆,饮食起居,事无巨细。她觉得做那么一两个星期甚至于一个月对于一个新媳妇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两位老人毫不客气的样子像是要把她长期地奴役下去。
危家明明有条件请贴身护理人员,为什么非要儿媳妇来做这些事情?她也提出过请专人来照顾,两位老人非常高尚地拒绝了,理由是新中国已经消灭了剥削阶级,尤其是在危峨赚了一点钱的前提下,他们更加不能去剥削无产阶级来坐实儿子是资本家这一点。但是呢,他们又非常信奉“孝道是中华民族的基本传统道德行为准则”那一套,所以他们可以理所当然地使唤夏珊做这做那,恨不得儿媳妇把二十四孝的故事统统上演一遍。
至于儿媳妇怎么使唤家里的保姆厨子司机,他们一贯不关心也看不到——甚至可以说他们偶尔要和家里的工人交流时,比对夏珊还要客气得多,慈爱得多。
夏珊完全不能理解两位老人的脑回路,只能一边暗骂虚伪,一边继续服侍。
她问过:“丛静也要做这些吗。”
危峨说:“你和一个病人比?”
她追问:“那她生病前呢?”
危峨说:“反正我们不会有孩子了。你就把两个老人当做孩子一样看待吧。”
夏珊:“所以她没做过是吧。”
危峨:“所以我和她离婚了啊。”
这种让她恶心又无法反驳的话是和一个为了她抛妻弃子,给了她婚姻和优渥生活的男人说出来的。
原来他从第一天结婚开始就没想过要站在她这边。
反观危从安,从今天一进门就很明显地护着女朋友,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她,不需要她出声,就知道她的一切需求,生怕她哪里委屈到了。
怕家里的狗吓到女朋友,专门给狗买了个玩具。
吃到好吃的水果,马上想着和女朋友分享。
女朋友吃到了不好吃的点心,立刻叫人撤下去。
女朋友弄坏了他那么贵的一副眼镜,他完全不当一回事。就连她摸完狗回到客厅,去卫生间洗手,他都一直倚在门口和她说话,就怕她一个人不自在——那不是故作姿态,那是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爱到心意相通时的自然流露。
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如果贺美娜真的和危从安结了婚,进了危家的门,危奉公和邢恩斯想要奴役这个未来的长孙媳妇,危从安绝对会做出和他父亲截然不同的选择。
她不由得又想起了尚诗韵说的那句话。
“脸面不要了,原则不要了,工作不要了,兄弟也不要了……当然是因为喜欢美娜喜欢得快疯掉了啊。不然是为了什么。”
虽然不喜欢继子,但夏珊不觉得这是一种窝囊。
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极之渴望的,来自于爱人的理解,尊重和呵护。
但是二十多年她都忍过来了,现在去反驳危峨的话,不是失心疯是什么。
况且危从安越是对贺美娜体贴备至,危峨只会越生气:“我想,他们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不说一声就走吧。我看贺小姐不是这种没礼貌的人,绝对会等从安的爷爷奶奶回来,吃完了饭再走的。”
危峨哼了一声:“这个臭小子昨天已经说过了,但凡听到一句不好听的,带着美娜拔腿就走——他要是能做得了这个主,说走就走,我还佩服他是条汉子。”
这是父权和子权的较量?还是亲情和爱情的角力?
夏珊嘲讽地想。
这么多年来,这个家都是危峨说一不二。
他已经在这种高度集权制的家庭结构中迷失了自己。
“老危,你敢不敢和我打这个赌。”
“赌什么?”
“赌他们是直接走还是乖乖回来坐下。”
“什么意思。”
“我觉得他们会回来。”
危峨冷哼了一声。
夏珊道:“如果他们回来了,你去和爸妈说,以后请专门护理人员来照顾他们。我年纪大了。做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