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无恙(738)
和还能冷静分析的表姐相比,夏珊已经傻了。
她还在尽力消化危从安带来的信息——他知道KY……他有KY的联系方式……小凡有一块智能手表……手表告诉危从安小凡被车撞了……
她呆呆地看着继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不停地打电话和接电话,一会儿中文,一会儿英文;她想他是在和很多人联系……是了。他在美国呆了那么久,肯定有很多人脉能帮忙,不会有事的。
她自言自语,一遍一遍地重复:“只是小磕碰……肯定只是小磕碰……不严重……一定不严重……”
在这种虚浮苍白的自我安慰中,一段过往的记忆突然击中了夏珊。
当年和危峨领完结婚证,心满意足的她迫切地想要得到丛静的原谅和祝福,所以请求危峨把丛静约到咖啡馆见面。
丛静来了之后看到夏珊也在,转身就走。
夏珊踉跄着追上去,死死抓住昔日挚友,语调凄婉:“阿静!求求你不要这样!我已经和老危领证了……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希望你能祝福我们!”
丛静冷冷地甩开她的手:“我不会诅咒你们。也不会祝福你们。”
“不!阿静,你听我说。我和老危说好了!我不生孩子!我一定把小安当自己儿子疼!我发誓——”
最后那句“如果做不到就让我被车撞死”的毒誓,是她自己说的还是丛静逼她说的?夏珊已经记不清楚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为什么报应在了她唯一的儿子身上!
可怖的宿命感如同一阵龙卷风瞬间抓紧了夏珊的喉咙,挤出了咯咯几声——
她要去洛杉矶!她要去洛杉矶用她的命换她儿子的命!
事情虽然纷杂,但总算是在有条不紊地解决着——边明的电话来了,表示戚先生没有办法过去,但是推荐了一个洛杉矶personal injury(人身伤害)律师的联系方式;律师一接到危从安的委托立刻去联系保险公司和追accident report(车祸报告);家庭医生赶到了,给两位慢性病缠身的老人做了检查,血压非常高,最好立刻住院观察;晚上九点有一班格陵到洛杉矶的直航,到达洛杉矶是当地时间晚上五点四十。
一直没出声的夏珊突然激动起来:“对的对的,马上去洛杉矶!快买票,我们马上走!”
表姐眼角湿润了,紧紧地握着夏珊冰凉的双手:“你身体这么虚弱,没个人陪着怎么办呀!我陪你去吧。”
夏珊猛地转过脸来,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殷切讨好的脸;她浑身一哆嗦,仿佛见了鬼一样,一把甩开表姐的手,尖声嘶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不就是想跟过去看你儿子,顺便看我的笑话吗!”
无缘无故被夏珊骂到脸上,表姐又气又臊:“好好好,当我没说。但你确实身子受不住的呀!你去了从安还要照顾两个人。”
“救护车还要多久?”这些家事本来应该危峨安排。但是危峨不在,只能由危从安来说了,“夏姨。爷爷奶奶现在这种情况,您身体也不好,等救护车到了,您和爷爷奶奶一起去医院?小凡那边交给我——”
夏珊两眼通红地瞪着危从安,他居然说出了这么丧尽天良的话!
“危从安,你是畜生吗?啊?畜生才说得出这种话!我的亲生儿子啊!他出了车祸,你不要我去,是不是方便你摆布他?你是不是要趁我不在害死他!好!好!好!你不让我去,我自己买机票!我自己去!”她伸手想拉扯继子,危从安朝后退了两步,夏珊一个趔趄扑跪在他面前,前额也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疼痛让她清醒了一些,捶胸顿足地号叫起来,“那两个老不死的关我什么事?如果不是他们闹着非要我回来伺候,我还在那边陪着小凡,他怎么会出事!”
危奉公和邢恩斯正好在保姆的搀扶下来到客厅,想问问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可不就听见跪在地上的儿媳情急之下骂出的话了吗。两个老不死的几乎又要晕过去,好歹撑住了。面对几近癫狂的夏珊,危从安不再多说,只是叫庹叔去订两张公务舱机票。邢恩斯歪在沙发上,喘着粗气,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危从安:“如果你好好地留在美国,和小凡互相有个照应,也不至于……算了算了,不说了。我看这洋书不读也罢,把你弟弟好好地带回来,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能少。”
这事儿能怪到危从安头上也是可笑多于可气了;危从安根本没把老人说的胡话放在心上。没一会儿,救护车来了,庹叔送两位老人去医院前,对危从安低声说了一句:“太太也是太着急了。”
危从安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知道”。
即使深恨继子,夏珊也没说不让危从安去洛杉矶。
她知道他不去不行。
这时危峨的电话又打过来了。得知两位老人身体不适已经送去了医院,他愈发地烦躁,用一种非常焦虑的语气说起自己明天上午要陪当地政府的官员们参观工厂,下午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合同要签,后天还要给员工培训……
虽说危从安根本没有指望过,但是和发疯的夏珊比起来,冷漠的危峨着实令他有些失望。父亲没等到长子主动说您忙您的不用回来我处理就好,忍不住问:“从安,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很严重?”
“具体情况要等各项检查都做完才会知道得更清楚。我这边有任何新消息都会及时告诉您。”
“夏珊怎么教育孩子的?和他说了无数遍,不要开车不要出校园不要上高速!现在好了,出事了吧!”危峨愤怒大于心痛,“叫她留在那边看着小凡,她非要回来盯我!她要是不回来,小凡也不至于出事!骨折可大可小,如果留下了后遗症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