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无恙(829)
“之前还叫我好好地呆在潘朵拉的盒子里,因为我是生物医药的希望。”贺美娜摇了摇头,“人真的很容易变心。”
“要不要出来喝一杯?如果你不想去酒吧这种公共场所,可以来我家。我老公出差了——嗯,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奇怪。”
“谢了。我正在喝。你看,虽然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但现实中我仍然能安安静静地坐在家附近的便利店里喝一罐啤酒,吃一碗热腾腾的关东煮。地球也仍然在公转和自转。”
她说:“所以不要把网络舆论太当回事。”
“你不好奇到底是谁在背后翻云覆雨吗。”
“不要浪费精力去分析毫无意义的事情。”
“贺美娜,你的铁石心肠是什么做的?”
“Fruity bonbon。”
“什么东西?”
“没什么。尚诗韵,不要再为这件事情给我打电话了。”贺美娜笑了起来,“让我们一起——不对,是分别,分别在各自的生活里闪闪发光吧。”
贺美娜说完这句话,尚诗韵以为她要挂电话了,却迟迟没有听到那边通话终止的提示音。
“为什么不挂电话?”
“你不是叫我别动不动就挂你电话么。你先挂吧。”
其实尚诗韵很想问贺美娜和危从安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他这么晚才来处理。
不过她说得对。不要浪费精力去分析毫无意义的事情。
尚诗韵笑着挂了电话。
晚上七点半左右,位于青要山半山腰的健康管理中心里,登山小分队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去食堂吃晚饭。
几近晚餐供应结束的时间,食堂里并没有多少人;这帮年青人就有些原形毕露地吵闹了,一些在激烈地讨论着刚才的工作,一些则在抱怨少油少盐的营养餐简直要让人嘴里淡出个鸟来,还有一些在大声地询问晚上有什么夜生活。
健管中心的食堂有时也会举办舞会,所以大厅中央摆放着一架三角钢琴;一位原本坐在角落里安静用餐的银发老人,在吵闹声中走上前去,掀开琴盖,弹了一首《映山红》。
悠扬的旋律一响起,整个食堂很快安静下来。要知道虽然这帮年青人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但基本的礼貌还是有的,况且老人家弹得何止不错,一听就知道是专业级别;一曲弹毕,大家纷纷捧场地大声鼓掌。
老人站起来,欠了欠身,笑道:“献丑了。这就是健管中心的夜生活。年青人,你们也来一个吧。”
这帮年青人小时候大多学过一两样乐器,会钢琴的也有几个;但是谁也不敢贸贸然上去献丑。
危从安对戚具宁道:“我记得你学过钢琴。上去。”
戚具宁道:“你不是说只要我好好地活着就行么。”
最后还是小孟先生站了起来,笑着朝自己的太太伸出左手;小孟太太看了丈夫一眼,笑着伸出右手放在他手心。
两人大大方方地牵着手走过去,在琴凳上并肩坐下,试弹了几个音,又低声交谈了几句,相视一笑,同时按下琴键——
是四手联弹的《我和我的祖国》。
那位老人本来已经走下琴台,听见流畅优美的旋律立刻站住,面露激赏之色,慢慢地走回钢琴边,跟着熟悉的节拍唱了起来:“……我最亲爱的祖国……我永远紧依着你的心窝……”
高亢激昂的男高音和着流畅优美的琴声流淌在大厅内;这是刻在每个中国人DNA里的旋律;很快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先是小声地唱,最后整个食堂开始大声合唱。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一曲终了,老人率先鼓起掌来,食堂大厅里掌声久久不歇;小孟太太性格内秀,不太适应这种场合,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脸颊;小孟先生一把搂紧妻子的肩膀,笑着欠身示意;老人招手叫工作人员过来,笑道:“把民乐团的休息室打开给这些年青人们使用吧。明天早上练习之前恢复原状就好。”
民乐团的休息室内,烧得热烘烘的地板上铺着柔软的长毛地毯;一起开会,爬山,旅游,工作,合唱后,大家都比昨天刚见面时亲近了许多,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全部席地而坐,边喝罐装啤酒边聊天。
“哦,这里有点唱机!”
“快快快,打开来看看。”
危从安拿了一罐啤酒,坐在一扇半掩的窗户下面。
窗外有一株盛开的腊梅;几根开放得团团簇簇的枝条直伸进房内,那股清新的甜香仿佛一只温柔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
未几,戚具宁也溜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外面好冷。感觉要下雪。”
危从安轻轻地把腊梅枝条从窗口推出去,关上窗户前朝外看了一眼。
月亮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摘下来。
“给我喝一点。”
“你不能喝酒。”
“谁说的。”
危从安没有回答,只是喝了一口啤酒。
虽说点唱机里只有老歌,没有新歌,大家仍然唱得不亦乐乎;危从安和戚具宁都不爱唱歌,坐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过了一会儿,戚具宁的手机响了。
“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出去接电话;危从安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窗下。
腊梅很香;月色很美。他非常非常地想他的美娜。
中午通过话之后她就再没有给他发过任何消息……
窗户被从外面打开了一条缝,一只手伸进来,摸到危从安的头顶,揉了两下。
再没有别人敢这样捉弄他——他皱眉朝上望去;那只手招了招,示意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