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一程(23)

臧妮哈哈笑了起来，安慰关尔道，“没事没事，关老师。后期可以P，华仔最会P图了。”

华仔打着哈欠出门，“可别了，这几天的底图和素材都没处理完呢。还要P图那就直接不用睡了。”

关尔把手机递给华仔。

骆舟深见她脸色不错，也没再问昨晚的事情。

“本来采访拍摄环节是明天，但昨晚陆师傅跟我打电话，说明天他要回去富蕴县，今天刚好能来这，所以挪到了今天。你有什么想法没？”

关尔拿着手里的相机拍村子里的尖顶木屋和袅袅炊烟，闻言一愣，像是突然上课溜神被老师抓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一时有些发懵，“啊？想法啊，我觉得都挺好的。”

“.......”，简直牛头不对马嘴，骆舟深十分嫌弃，“姑奶奶，能劳累您看下行程表吗？”

群里有个实时更新的共享行程表，但关尔自从进群后就从没打开过。

“骆秘书，有你在我很安心，看不看的，都不影响大局。”语气还十分局里局气的。

骆舟深无语：“.......顾总您还真看得起我。”

不过说是这样说，关尔还是简单地看了下今天的安排——拍摄及采访著名西北美食家、米其林中餐主厨陆鹤森。

陆鹤森？这名字有点熟悉。

关尔正想百度查一下，骆舟深又用手肘戳她。

“诶，那俩人什么关系？”

关尔一抬头，就见民宿院子里，程屿站在木质台阶下，回身跟站在上头的人说话，那人是昨晚上迎接他们的老板娘。两人看上去关系不错，说话间程屿嘴角还带着笑，他这人很少会笑着对人说话，也难怪骆舟深会这样问。

关尔收回目光，语气淡淡道：“不清楚。”

待骆舟深还要继续问时，程屿已经走了过来，便挥手打了声招呼。众人开了两辆车，准备在户外进行拍摄。

程屿依旧开着那辆命途多舛的大G在前头带路，关尔在副驾驶上，也没说起昨晚不告而别的事。

只是问，“民宿老板娘是维吾尔族人吗？长得很漂亮。”

程屿表情没变，“她叫阿依慕，是库图的妈妈。”

关尔这才知道那小孩为什么长那么好看了。

“阿依慕？”关尔重复了一下，“这家民宿是她跟你们合伙的？”

“嗯。”

关尔听着他兴致不高，便没再搭话，专心看车窗外的风景。

村子被一大片金黄色的高挺杨树林包围着，肉眼可及都是木制结构的房屋，在这里看不到一点儿钢筋水泥的影子。若从上往下看，可以看到村子坐落在一条沟谷之中，拥簇着溪水高山。此刻清晨雾气弥漫，隐隐约约可看见村民活动的身影，栅栏圈养着牲畜，牛羊马散布在松林和桦林之间。

车子慢慢悠悠到达地方，陆鹤森还没到，众人在原地开始搬运设备，打算先拍一拍附近的几座尖顶木楞屋及晨间景色，取一些素材。

关尔给何风当第二机位，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脚本和故事板进行拍摄。

骆舟深暂时没事干，抓着刚调试好的录音麦，跟站在车前吸烟的程屿闲聊。

“听说全国有三个图瓦尔村落，两个在布尔津县，一个在白哈巴村，禾木那边听说也是？”

程屿收回目光看向他，点了个头。

“怎么不把民宿开到禾木啊？那边游客更多吧，生意也好做。”

程屿把烟头踩在脚下，“阿依慕想在这里。”

骆舟深刚想问阿依慕是谁，就听程屿没多少温度的话传来。

“你喜欢她？”

这个‘她’不言而喻。

但这个问题到现在为止，却只有程屿挑明过，他莫名觉得新鲜，“很明显？”一般人应该不会察觉才对。

骆舟深也没介意，大大方方道：“她是一个很真实的人，所以我喜欢她。”

这话意有所指，程屿却轻笑了一声。

“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她喜欢的人是我。”

骆舟深蹙眉，不明白他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挑衅？宣誓主权？那这未免太过幼稚。

但程屿没再接话，倒是往关尔的方向走去。

骆舟深看不远处关尔不知怎地被绊了一脚，程屿不紧不慢的速度走过去，刚好扶了她一把。

骆舟深眯起眼睛。

——如果这人可以化形，肯定是个段位极高的大尾巴狼。

第13章 白哈巴（四）……

关尔对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程屿笑了笑，“谢谢啦，差点摔了一跤。”

“没事。”

关尔指了下不远处的木屋建筑，“顶上那是阁楼吗？那斜坡也太陡了。”

“算是，一般用来储藏东西。”

关尔抿着唇，“这儿的冬天很冷吧？”

程屿表情淡淡，“还行。”

关尔忽然想起在B市的某年冬天，程屿寒假在外头租了一间隔断房，冬天是不包取暖费的。后来有次去了才知道那暖气片都是冷的，问他他才说B市的冬天不冷，没必要花钱。

但关尔却觉得B市的冬天很冷很冷，如果没有暖气，又该怎么熬下去呢？在她不曾出现的前几年里，程屿是不是就这样在B市熬了三、四年？

可后来那年冬天，关尔来到了北疆，才知道他口中的‘B市的冬天不冷’是什么意思。而真正的冷是冷到失去知觉，手指都要冻掉的那种冷。

晨间雾气消散，无风，世间万物像是冻在一块透明琥珀里。满是油彩般的绿与黄，直到眼中有一袭红裙像是一滴红颜料融进了琥珀里，继而迸溅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