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一程(60)

关尔搓着手，有些悻悻道：“谢谢小姨。”

江辞梅下午临时要去公司见个客户，怕关尔无聊得又偷跑出去，于是告诉她晚上跟骆舟深他们家约了家宴，让她下午好好准备下。

关尔不知道有什么好准备的，她并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但有她小姨和骆舟深在，至少不用她来热场子，她只需要做个‘美丽乖巧’的饭桶就行。

她的新手机目前只存了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江辞梅的，一个是程屿的。所以当备注着‘程屿’的电话打过来时，她还有些紧张。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关于这个戒指，如果只是个美丽的误会呢？自己又该如何自处。毕竟程屿也确实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他的想法，反倒是更想把自己往外推。

但她还是接听了起来。

对方似乎还在等着她先说话，但停了一会儿发现她没开口后，便主动道：“关尔？”

声音略带沙哑低沉，似乎睡醒后刚起来不久。

关尔语气里故意带着冷漠：“有事吗？”

那头似乎轻笑了一声，透过听筒有种沙砾碾磨过的颗粒感，关尔揉了揉耳朵。

“你在忙？那我等会儿晚点给你打。”

关尔其实气早就没了，她摩挲着手上的那枚戒指。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变得端正起来。

“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没有？”关尔又有点生气，“那你——等到现在才给我打电话？”

关尔本来想质问对方为何送了戒指却不敢大大方方承认，后来想想，程屿也许就是这样的人。

她以为程屿会沉默到自己把这个电话挂断，没想到对方居然开口了，“半年前有个朋友在我这里订了批货，昨天刚给他送过去，中转时飞机延误了。”

关尔蹙起了长眉：“所以你觉得你的生意比我还要重要？”

程屿沉默了一阵儿，终于败下阵来。

“我……也不是一直都那么自信。”

“嗯？”什么意思？

程屿头一次觉得自己有些不善言辞，“如果——你后悔了呢？”

程屿说完，关尔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喔，我确实是后悔了。”关尔打算骗骗他，“那你还打这通电话过来做什么？挽回我？那晚了。你给我个地址，我把这戒指还给你。”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沉闷的【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

关尔突然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过了，“我——”

“不用了。”那头似乎反应了过来，“就这样吧。”

“那怎么行？”关尔心里恨得牙痒痒，“本来就不是我的，我可不习惯接受别人的东西，分清楚得好。”

“那你放着，我也刚好明天就到S市。到时闪送到我的酒店，还能省下长途快递费。”

去你妹的长途快递费！

关尔忍着一肚子火，“你来S市干嘛？也有客户？不得了啊程老板，没想到你生意做得这么大，客户全国各地都有，怎么也不见你多有钱呢？”

对方沉默了。

关尔这下又是气对方又是气自己，怎么自己一生气就什么话都管不住嘴呢？自己也明明清楚程屿家的情况，甚至自己也是始作俑者的女儿，更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但她就是觉得有些委屈，凭什么自己提心吊胆，日思夜想，而对方就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又缩了回去？

她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抱歉——”

对方的声音跟她同时响起，“钱都在银行里存着，存的死期。以后打算在喜欢的城市买房。”

关尔：“……喔。”

她心里忽而有点儿酸，这人居然还想着买房呢，自己都没有固定的住处。

程屿：“你身边有人吗？”

关尔下意识看了眼空荡荡的房间，“……没有。”

程屿发来一个视频通讯，关尔犹豫了下点开。

手机的屏幕显现出了半边湿漉漉的脸，镜头的人看了眼拉远，关尔才发现他上半身没穿。

但她没挪开眼睛，反倒是抱着看到即赚到的心态，从那张五官硬朗瘦削的脸，再到宽而平阔的肩颈线。水珠顺着侧脸淌到下巴，顺着修长的脖颈线在凸出的喉结处欲滴未滴，她眨了下眼，没敢往下看。

尽管她已经看过多次，甚至一寸一寸地抚摸过，但那是在隐晦至极的环境里。而不是现在——如此正大光明，颇有白日宣那啥之意。

程屿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珠，开始剃下巴处冒出的胡渣。

“你待会儿要出去？”

“嗯。”

“那我挂了。”

“等下，”程屿迅速刮掉下巴处的泡沫，把手机拿起来对准了自己那张收拾干净点脸，“你还在生气？”

关尔不想说自己确实因为这张脸和身材，气消了一大半。

她怎么可能是这么肤浅的女人！

但程妲己说话也不好好说话，说话就说话嘛，老眨巴那双深邃眼眸干嘛。关健此刻还淌着湿漉漉的水珠，像是笼着一团雾蒙蒙的水汽。

所以她没说话。

程屿给她发来一个微信好友申请，“我给你共享我的位置。”

关尔竖起长眉，“你——”

“宝贝儿，我刚才只睡了两个小时，现在智商有点低，你要我陪你演戏，我明天过去可以吗？”

让堂堂的法学才子说出自己智商低什么的，关尔没意外瞬间红了脸，“谁跟你演戏了？”

程屿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你手上的戒指估计尺寸有些大，那是我妈给我的。款式有些旧，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买个好看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