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灯沦为阶下囚后(50)
他说着不顾身上的伤痕,爬起来朝谢烨拼命磕头。
谢烨一抬手,将他伏下去的身躯堪堪拦在半空,懒洋洋道:“我要你那破遗诏干什么,我又不当皇帝。”
“那少侠……”
谢烨狡黠的笑了笑:“跟我走,我倒是知道一个适合让你躲藏起来的好去处,保证那群粗枝大叶的武林人士寻不到你。”
……
裴明姝已经听茫然了。
“所以他把身怀先帝遗诏的小夏子,送到了江南温家?!”裴明姝震惊:“为什么啊,为何就笃定小夏子藏在江南温家,就不会被满天的追兵找到了?”
裴玄铭沉默了许久,直到杯中酒水慢慢平静下来,他才开口:“因为他就没想过不被众人发现。”
“他从知道这个消息起,就设了一盘大局,要将祸水全数引到温家。”
“我说过你可能不太了解谢烨,会被他暂时病骨支离的柔弱情态所欺骗。”
“没有办法啊哥哥。”裴明姝摊开手:“他长得好看,再加上我没出息,总是会对长得好看的男人心软,你懂得。”
裴玄铭:“……我不太想懂。”
“啊对对对……裴玄铭你心最硬了,你天天趁着人家重伤落难,趁人之危对人家又搂又抱,又强迫喂药……”
裴玄铭忍无可忍,伸手给了她一记爆栗。
“你还听不听故事了!”
“听听听,你继续。”裴明姝捂着脑袋委屈道。
“温家的老家主,是一位有特殊癖好的老人。”裴玄铭继续道。
“什么叫做特殊癖好?”裴明姝问。
“就是那方面的爱好很特殊。”
“那方面是哪方面?”裴明姝继续追问。
裴玄铭凉飕飕的瞪着她。
裴明姝眨眨眼睛,苦涩道:“我真不知道!”
裴玄铭深吸一口气:“他在自家后院里,养了一批年龄在十岁到十五岁之间的娈童。”
“谢烨幼时,也在其中之列。”裴玄铭淡淡道:“所以他恨极了温家家主,从逃出温家的那一刻起,就发誓要回来报仇,将温家老家主碎尸万段。”
“事实证明,他也做到了。”
裴明姝倒抽一口凉气,这时候她才终于察觉到,白日里那个清瘦而孤俏的年轻人,远没有她看上去的那么弱不禁风。
谢烨带着小夏子一路乔装打扮下江南,到了温家,他便以给温老爷上供新寻来的娈童为由,将小夏子藏匿进了温家后院。
“我接下来需要做什么?”小夏子胆怯道。
“伺候好温老爷,然后等着我来接你就好了。”少年抱着剑,吊儿郎当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放心,我答应过你,不会让你死的。”
“那温家的人,不会看悬赏令吗?他们不会认识我吗?”小夏子浑身都在打着战栗,犹如抓着唯一救命稻草一般,看着谢烨。
少年古怪的笑了一下:“不会的,他们没有眼睛。”
在温家老爷后院里伺候的下人,统统被挖去了眼球,训练成盲仆专门用来侍奉和看管那些娈童。
温老爷不喜欢自己的所有物被他人看了去,因此采用了这种残忍至极的手段。
只是这帮娈童虽然眼不能视,但是耳力和触感都好的惊人,当年尚且年幼的谢烨从他们手中逃出来,可没少吃苦头,只是没想到数年后的今天,这些盲仆的存在竟成了藏匿小夏子最得天独厚的条件。
小夏子生的清秀,又是太监之身,很快入选,进入了温老爷的后院。
谢烨站在温家的大门前,露出一丝残忍而带着血气的笑意。
两天后,先帝遗诏被藏在温家的消息不胫而走,各门各派武林人士,江湖游侠,还有京城中那几位皇子们的各方势力,一时间齐聚江南,对着温家虎视眈眈。
“是谢公子将小夏子的藏身之处透露出去的?”裴明姝问。
“除了他还能有谁。”裴玄铭又喝了一口酒,目光沉寂萧索。
裴明姝已经隐隐猜到了谢烨此举的用意,但是她仍然不太敢相信,那个被皇帝和裴玄铭折腾的无力而又凄惨的病弱美人,十年前居然行事狠辣至此。
完全称得上一句,睚眦必报,算无遗策。
裴玄铭接下来的话彻底落实了她的猜测。
“三天之后,在江南做了五十多年首富地头蛇的温家,一夜之间被踏平,全家上下数百人,无一留下活口。”
裴家兄妹两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裴明姝终于从极致的震悚中回过神来:“……哇哦。”
一夜过去,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裴玄铭将最后一滴酒水倒进喉咙里,然后起身往阁楼下走。
“你去哪儿!”
“回屋!”裴玄铭头也不回。
“不跟谢公子生气啦?”裴明姝嘲笑道。
“生气能怎么办?”裴玄铭没好气道:“说的好像我能把他撂这儿不管一样。”
裴明姝嗑着瓜子,放肆的在阁楼上大笑出声:“你可太没出息了哥。”
裴玄铭没理这糟心妹妹,自顾自板着脸回屋了。
谢烨的额头和脖颈上,尽数都是冷汗,乌黑的鬓角已经被汗水濡湿了,他胸口起伏喘息极为剧烈,十指攥紧床褥,显然是已经难受到了极点。
裴玄铭走到床前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大概是旧伤发作,疼的受不了,加上今天早上抗拒换药,此时怕是已经发炎了。
他伸手敲了敲床板,冷声道:“起来。”
谢烨睁开一双冷汗湿润的眼睛,他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刺裴玄铭了,但还是下意识抗拒听这人的话,于是他翻了个白眼,把头偏到另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