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和哭包世子爷(308)
“夫人,”唐煦遥有意不说真话,他今日情绪不怎么好,也觉得江翎瑜为着自己心力交瘁,也想哄他尽快歇下,“怎么还不睡,你才刚吐过,腹中定是不好受的,还是让鞭炮声吵得睡不着,我……”
“你心里有事,”江翎瑜根本不接唐煦遥颠三倒四的茬,开门见山,“你我夫妻一场,只说就是。”
唐煦遥皱眉:“夫人。”
“别骗我,”江翎瑜说,“你从来就骗不了我。”
唐煦遥心事很多,在脑袋里像几个线团扯散了搁在一起揉搓似的,解不开理不清,但极大多数都是关于江翎瑜的,不知从何开口,就轻轻摇头,以此作罢,江翎瑜倒说:“你是心乱如麻,不过现在最大的事,还是去真定府?”
“嗯,真定府很乱,各路势力冗杂,都是些杀人越货的勾当,比保定府更难缠。”
唐煦遥笑容有些苦涩:“我这精明的夫人,甚至可怖,什么都瞒不过你。”
“刑部尚书白干的么?”
江翎瑜酒劲一过,头脑愈发清醒,对真定府未知的处境已经不那么忧虑了,直言:“你再担心我出岔子也没用,因为你我没得选,只能硬抗。”
江翎瑜话音落时,不经意间轻笑了声,唐煦遥能听出些无奈,他接着说:“夫君,只有闯过一个接一个的命关和鬼门关,你我才能取了婚书,互拜高堂,做真正的夫妻,不去又怎么能得偿所愿呢,今夜你要是想守岁,我就陪着你,过了年,希望往后都顺遂。”
话说至此,江翎瑜跟唐煦遥倒是都执拗守岁了,过了子时,两个人还是睡不着,大多时候也没说话,各自安静相处,十指相扣,撩起眼皮盯着头上的房梁,毫无睡意,睁着眼睛到了天亮,爆竹声停停起起,年年岁岁花相似,日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江翎瑜才会为牺牲在朝廷政斗里的无辜之人惋惜,想着何蓉其实很好,恻隐片刻,就去想了别的事,不得沉溺。
江翎瑜这一年历经风霜无数,早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向前看,再也不回头了。
身前深渊万丈,连接对岸的木桥枯朽如摧,身后春和景明,江翎瑜被幻象推着向前,不停地向前,越走越是漆黑浓重。
对岸在哪呢,江翎瑜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挣扎不到,也看不见,做一个握着雷霆手段的忠臣,与成千上百的佞党为敌,做漆黑天幕里的明月,虽千人,吾往矣,也真是太累了。
天一亮,江翎瑜跟唐煦遥不约而同忘了当夜之事,总之谁也不再提起,如往日亲密无间,搂着抱着说些浓情之语。
唐煦遥除夕时原本有些愈合之态的创口破裂,得多养些日子,最少到大年初三的晚上,晚上四面吹阴风,尽管暴风已有停息之态也不成,江翎瑜陪着唐煦遥几日未踏出房门,夜里更是不出去了,早早睡下,约好次日清晨去正堂用早膳,见见大伙。
次日一早,江翎瑜挽着唐煦遥的臂弯去了正堂,见到围坐用早膳的人,却不见温高功的脸,江翎瑜问坐在不远处的李思衡:“温高功呢?”
“江大人,他们回去了,说是叨扰您与将军许久,实在不妥,今日风小些,早早拾掇东西就走了,”李思衡起身递上两个锦囊,“这是师兄们托我送给您和将军的,里头是一些符纸。”
江翎瑜接了东西,余光瞥见不远处也站起来个人,抬眸一看,是云习渊推了椅子过来,抱着胳膊,边走边说:“江爵爷,这是怎么回事,说好的共赴除夕夜宴,你倒不来?”
唐煦遥闻声,脸色很不好看,嘴上虽不说什么,神情是真的急转之下,伴随小臂的微痛,将拳头攥得咯嘣直响,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气场。
“哟,”云习渊竟不怕唐煦遥,直面他瞳仁里浓重的杀气,不紧不慢地溜达过来,一走一扭腰,身子款款,稳当站在他眼前,成心挑衅,“又让唐爵爷逮着我跟您夫人说话啦?”
第144章
江翎瑜很有些担心, 不等抬眸看他,就听他有些古怪地笑了:“是啊,怎么。”
云习渊接着挑衅:“您不生气?上回我可寻思怎么了呢, 单是跟江爵爷说些话, 您就气成了那样, 怕我抢人?”
唐煦遥脾气暴戾是出了名的,他看护夫人的态度更是不亚于猛虎护食, 连看病的这几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道士都曾领教过,近些日子来,云习渊虽颇爱口是心非, 人却是实打实地不错,屋子里登时寂静,都为他将心悬起来,真是怕唐煦遥一怒之下把云习渊杀了。
“我有什么气可生的,”唐煦遥盛怒含笑, 眼色凌厉,抬起戴着阳绿翡翠扳指的手,故意撩起美人盖着腕子的袖管, 露出料子一模一样的镯子, 意在显露郡王府送来的定情信物, 颇有些粗鲁地搬开他挽在自己臂弯处的手, 攥进掌心里, “皇上早已称呼江大人为王长子夫人,默认他嫁进了将军府做我的夫人,只欠一个大婚庆典,刚才你是玩笑话也好,真心话也好, 已经嫁给我的人你要抢,当着刑部尚书的面挑衅大琰律法?你不想活去作奸犯科,别连累江大人就是了。”
云习渊让他的话噎住:“你.......”
江翎瑜从始至终都没有阻拦,因为云习渊玩笑确实开大了,连江翎瑜自己都颇感不悦,不过他也知道,云习渊只是咽不下那口气,怪性子,故意来气唐煦遥,想报仇呢。
云习渊看似狂妄之举,也是顺便试探一下江翎瑜的反应,要是江翎瑜来维护自己,给唐煦遥委屈受,今后就不必给这两口子好脸色,软骨头,受气包,一心只想息事宁人,只管刁难得让他们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