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和哭包世子爷(361)
廖无春毕竟顾及有大员在场,言辞之中还是收敛些的,眼神可一直不离开骆青山,不紧不慢地伸出手,去摸他垂下去的手,细嫩的指节摩挲着那常年握着兵器,粗糙不已的掌心,接着试探:“骆副将还有事要与将军和大人禀明吗?”
“没了,”骆青山似是暗自琢磨什么,答话之后又沉默片刻,终于抬头,“提督大人呢?”
廖无春松开骆青山的手,拿着青绿局的腰牌把玩,朝着江翎瑜那走了几步:“江大人,将军,叫我过来,可还有别的事?”
“没有了,”江翎瑜轻咳两声,接过唐煦遥递上来的干净帕子,半掩着唇,回头望向廖无春,“回去吧,这些日子你们辛苦,多歇息。”
廖无春简单行礼,骆青山则说:“大帅,那我送提督回去了。”
唐煦遥点头:“嗯。”
有一柄烛火在门口,摆得很高,骆青山往门外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脚步,回头望着唐煦遥,那火苗就在他脸侧,将他的五官映得那么亮,唐煦遥本是目送他出去,恰好视线相碰。
骆青山很平静,神情如往日无二,与唐煦遥对视片刻,就偏过头去,专心走他的路了,没有半分迟疑。
“副将,”廖无春站在院子中央,北风呼啸,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里外都是灯火如昼,他一笑,骆青山是能看清楚的,他说,“你的住处到了,我的还远些,请回吧。”
骆青山则说:“无碍,我送您,顺路的。”
“送我到哪?”
廖无春还是笑:“到我这屋子里头坐坐?”
骆青山离着廖无春不远不近,低眉应允:“好。”
骆青山随着廖无春回去,这一路上,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因为不管从官职上,平日处理的事务上,似乎都没有什么交集,只好沉默。
廖无春带着骆青山进了门,莫羡正给廖无春整理床褥,无暇抬头:“主子,回来了?管家们都睡了,我给您烧些水来盥洗,还得等会子。”
“出去吧,”廖无春脸都让风吹红了,手冻得有些发抖,他素来从容,手上发颤如何能让人看到,于是背到身后去,“夜里不必来伺候了。”
“主子,您.......”
莫羡觉得廖无春的话说着怪异,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慌忙去看,就见廖无春身后站着比他高上一头的骆青山,身子僵了僵,试探着打招呼:“骆副将?”
骆青山微微颔首:“嗯。”
廖无春还要与莫羡交代些什么,说话声小着呢,都是些东厂的事,却也没加什么暗语,骆青山是听得懂的,可他无心去听,低头见廖无春的手冷得发白,大着胆子握住,包在掌心里暖着,除此之外,就没有多余的动作了,不曾故意摸摸廖无春细嫩软滑的手,只捂着。
骆青山的手真热,掌心里头烫得慌,廖无春心下一震,原本一肚子话,现在什么都不想跟莫羡说了,只赶他走:“快些出去吧,天要亮了,这一会功夫,不必来扰我。”
莫羡出去时,廖无春的手还在骆青山掌心里攥着,让他看了个仔仔细细,对主子的意图了然,出去就让人仔细盯梢,让东厂的人把卧房围了个结实,还让这些人把嘴闭严了。
“副将,”廖无春拉着骆青山的手,与他一同坐在床上,“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骆青山问:“什么?”
“我跟皇帝走得近,你亲近我,”廖无春勾唇,“你也能升官发财,是不是?”
骆青山摇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廖无春很急切,想要猜透骆青山愿意跟自己一同进卧房的意图,追问他,“到底是什么?你说。”
“为何我与您亲近,就是要利用您呢,”骆青山低眉顺眼,合上掌心,捧着廖无春的手,“提督,您本身就很好的,您贵为东厂提督,为何出此言作践自己?”
廖无春让骆青山这一席话说得怔了,睁大眼睛望着他,眼珠上下转着,想要从他平静的面容里看出些端倪,但全都没有,骆青山是那么真诚。
廖无春心如决堤溃军,从一开始的质疑,慢慢地,眼睛亮亮的,眼眶蓄起一汪热泪,扑进骆青山怀里,哽咽着说:“你一定要说出来,你到底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我不信,不信这世上真的有人喜欢我。”
“提督说如此,那我倒是有事想求您,我想我们主帅前路坦荡,万事顺遂,再也不要有性命之忧了,我们主帅有了所爱之人,心思都在成家这上头呢,我希望他能一直平安。”
骆青山端坐着,结实的双臂紧紧搂着泣不成声的廖无春,温声说:“唐将军是我的恩人,我为他有求于提督大人,但是,我喜欢您也是真的,您生得漂亮,一身美人骨,刚才我见您,实在是心动,要是您不嫌我出身寒微,我也不会辜负您的。”
廖无春泪眼朦胧,很是不解:“只为唐将军吗?你不为你自己求些荣华富贵?”
骆青山笑了,模样温和:“我有提督大人了,别无他念。”
廖无春不敢置信:“真的?”
“真的,”骆青山直言,“我为人粗笨,向来不会说假话的。”
东厂不缺会说好听话的人,十大暗卫头子,都擅花言巧语,只是云习渊性子高傲,不愿意说好听话,其实个个都能把廖无春夸上天,唯独骆青山如此直白的言语,让廖无春再也藏不住从未当上东厂提督时受的委屈,再到这些年身居高位,为着皇帝进退两难时受到的屈辱,崩溃极了,在他怀里哭成泪人。
廖无春从未想过,会有人把自己当成能敌过金子跟权势的宝贝疼爱,句句都是这么温柔真诚,不免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