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和哭包世子爷(46)
听了这些话,唐煦遥悬着的心才堪堪放下来,身上没带银票,他起身往门口走:“高功稍候,我回府去拿些银两来,好好答谢您救命之恩。”
高功闪身拦住唐煦遥:“莫拿莫拿,我此行权当换了功德,要是您有余力,大可以将银两送到四时观,为天尊塑金身。”
唐煦遥答应了,同时感喟万千:“好好,那我将银两送到观里就是了,只是你们这些道长,为何还懂医术?”
高功勾唇,笑得淡薄,只说:“老君背剑救苍生,只是如今皇图巩固,国泰民安,剑就换成银针和草药,何尝不是济民救苦呢?”
唐煦遥再三拜谢这位四时观的高功,自己要看护江翎瑜,只得让江玉去送人了。
“霖儿,”唐煦遥紧握江翎瑜的手,慌张地贴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柔声跟他说话,“道长说你没事了,真好,霖儿不会离开我了。”
“我爱你。”
唐煦遥鼻音很重:“这样的甜蜜话,我不再羞于启齿了,霖儿,等你醒了我一定会亲口跟你说,我爱你。”
不管哪样的话,要是今日不说,明日不说,万一想说了,他再也听不到了呢?
唐煦遥不要留下这样的遗憾,历经此事,他彻彻底底变了性子,不再有任何顾忌,他要带着江翎瑜见遍名山大川,在夏夜,或披冬雪,一遍遍地告诉江翎瑜:我爱你。
人终究是要死的,这必死无疑的一生,如道长所说,不过是天地一瞬,沧海一粟,唐煦遥什么都不在意了,他要爱得热烈,山川听誓,日月为鉴。
沧海,浮游,圆月,往来清风,都要听到唐煦遥亲口对江翎瑜说我爱你。
高功回四时观,驾马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他为了江翎瑜,拿药后,硬是策马一刻钟就到了。
这会子,崇明帝已经听说江翎瑜遇刺的消息,也听说文华殿地上的鲜血,擦都擦不净。
江翎瑜实在无辜,崇明帝心痛,将曾在文华殿内所有的人尽数搜罗来,再加上各府各司,各厂各卫,全部到奉天殿训话。
除了唐煦遥没在,崇明帝知道一定不是他行刺,更知道,这时候的唐煦遥比谁都盼着江翎瑜转危为安,也就默许了他不来参政。
“要是不想死,就说实话。”
崇明帝气急了,怒拍龙案:“是谁,买|凶刺朕的刑部尚书,说!”
台下众人吓得缩头缩脑,一声不吭,崇明帝的眼神似有似无地瞟着站在最前的周竹深,脸上云淡风轻,没事人一样。
人脸上的表情不是判断某件事的唯一依据,但所有人瑟缩,只有周竹深平静,甚至有些大义凛然,崇明帝极其精明,当即对周竹深起了疑心。
可单是起疑心没用,没有证据,这东西厂也废物,刺杀江翎瑜的人也没抓到,一来二去,是把崇明帝架在火上烤,他如困兽,实在无能暴怒。
官员遇刺,那就是护卫疏忽,崇明帝手一挥:“东西厂提督及所有隶属宦官,锦衣卫指挥使及锦衣卫,都尉府的就算了,他们没在文华殿,朕点到姓名,官职的,先各打三十军棍以示警戒。”
“如果,”崇明帝变了脸,食指敲案,一字一顿地说,“朕的刑部尚书,江翎瑜身亡,满朝文武百官,每日都要挨五十军棍,直到供出凶手为止。”
军棍不是说着玩玩,真的会打死人,武将尚且遭不住,更不说文臣。
廖无春要挨三十棍,实在脾气暴躁,心里窝火也没法子,皇帝更窝火,只得暗自盘算,紧着搜罗蛛丝马迹,抓人归案才是。
廖无春心知崇明帝是真急眼了,每天五十棍,皇帝这是打算血洗朝廷了,他都不敢想这得死多少人。
自然,廖无春也要死的,一天五十棍,常人扛不过三天。
比东厂提督还坐不住的,当属西厂提督,商星桥当然知道自己这是帮凶,挨三十棍是应该的,但是周竹深的胆子也太大了,这样冒冒失失,这次敢在文华殿杀刑部尚书,下次就敢直接刺杀皇帝吗?
反了他了?他不想活,商星桥还想活呢。
待着棍子挨完,商星桥定要找这周竹深一趟,玩命的事,商星桥绝不奉陪。
计划赶不上变化,商星桥本来想着需要三日,伤就能好,到时候去找周竹深,结果刑部和大理寺的衙役下手太狠,廖无春还好,只是两日不能走路,到了商星桥这险些直接打残了,根本起不来床,腿也不敢挪动。
这些日子,唐煦遥一直不眠不休地伺候着江翎瑜,他昏迷不醒,仰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汤药灌不下去,只能堪堪喂下去些粥。
四时观那位高功来过一次,换了止血散,摸了摸脉说是还好,不久就能醒过来。就是江翎瑜近些日子水米不进,又伤着肠胃了,醒来喂药,难免胃疼恶心,不许唐煦遥惯着他,由着他都呕出去。
唐煦遥吃不好睡不好,休息不了几个时辰,实在太累会蜷在床角落里小睡一阵,有些风吹草动就机警起来,他熬得瘦了,疯了一样目不转睛地守着江翎瑜,不想美人醒来张皇失措,找不到自己。
此时已过阴历八月十五,实在是冷了,唐煦遥把江翎瑜雪白的脚暖在腿弯里,将他的手塞进寝衣里,用心口暖着。
唐煦遥胸骨有伤,一碰凉的就疼,他颔首,齿间轻微“嘶”了声,仍固执地捂着美人的手,不肯拿出去。
“简宁,”美人半阖着眼,细瘦的指头勾着,轻刮唐煦遥心口上的伤疤,声息极弱,“你心口痛吗?”
唐煦遥听着江翎瑜虚弱但温软至极的嗓音,猛地怔住,失声喊他:“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