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和哭包世子爷(56)
磨蹭到不得不启程之际,唐煦遥才起身,悉心帮他掖好被角,门轻关轻合。
唐礼已经等了一会,见唐煦遥出来,迎上去:“主子,咱们走吧。”
唐煦遥出江府大门之前,找江玉交代了找大氅的事,才出了门,熟练地翻身上高头大马,唐礼就不跟着了,目送主子消失在这条路的尽头,就回去拾掇去了。
未时的集市不算热闹,买熟食做午膳的人早就回去了,各位摊主也蹲在各处吃些东西垫垫,客人来,他们再慌忙将吃食放下,绘声绘色地介绍起自己卖的小玩意儿。
安居乐业,唐煦遥看着天子脚下最繁荣的街道,脑袋最先里浮现这个词。这个词很宏大,大到家国昌盛,也很渺小,小到一人平生,国强曰安居,国富曰乐业,大琰富强,唐煦遥自觉,这是个极好的时代。
只是这些摆摊子的,很有些稔熟的面孔,唐煦遥抱着重伤的江翎瑜回来,他们曾嫌江翎瑜的血腥味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唐煦遥想到这倏地生恶,对这烟火气没什么兴趣了,宽心些的只是路上人不多,出城到五军都督府校场顺利些,驾马只需两刻钟。
练兵校场跟宿民之处不一样,就是为了让士兵适应战场的恶劣环境,所以五军都督府将此地设在鸟不拉屎的京师边际,这里满是沙土,四周没有任何草木,寸芽不生,不远处就是新兵营帐,此时只是阴历八月十五后十来天,风就这样凛冽了,唐煦遥被吹得脸上发疼,不由得担心江翎瑜的身子骨,来此一趟,能否经得住寒凉。
唐煦遥回校场,向来是陈苍亲自来迎接,唐煦遥下马,他顺势将牵马绳接过攥在手里:“主帅,您来了。”
“嗯,”唐煦遥边走,问陈苍,“准备得如何了?”
陈苍说:“他们倒是也用心,听说皇上来,先前那些动辄说腰酸腿疼的,也不抱怨了,练得比谁都起劲。”
不等唐煦遥说话,陈苍忽然鄙夷起来:“我看这些人的面孔就甚是生厌,他们也只是新兵,竟心比天高,还指望皇上能因此相中他们,弄到朝廷里做武官?”
唐煦遥干笑两声,背着手:“这说不准,不过史书上,确实有麻雀变凤凰的将军。”
“主帅,您又说笑了,”陈苍更不屑了,“之所以是史书上记载,自然是屈指可数,他们上辈子做了什么,这样的事轮到他们头上,别做梦了。”
唐煦遥听陈苍越说越离谱,齿间“啧”了声:“陈苍,你这样不对,这些士兵今后是要跟你我上沙场的,如此贬低人家怎么好?军心本就难稳,现在从我的副帅,副将开始,想把这八千新兵的军营搅成一锅粥?”
陈苍倏地噤声,唇角抽了抽,只在唐煦遥身侧跟着走。
这军营里,唐煦遥是最年长的,其次是骆青山,年二十五,人还算沉稳。这陈苍二十三,跟江翎瑜差不多大,正是盛气凌人的时候,看不起达官显贵,也看不起平民百姓,恃才放旷,这么一个目中无人的野小子,却只听唐煦遥的话。
唐煦遥常穿的铠甲在自己的营帐中,他先前练完兵就回府,并不从这里住,这下跟江翎瑜搅在一块,更不会在这多停留,回来换好这上百斤的甲胄,再出门时,廖无春来报,皇帝已经快到了,要唐煦遥携陈苍和骆青山两位副将前去迎接。
“臣唐煦遥,恭迎圣上亲临。”唐煦遥是封疆功臣,又是皇亲国戚,身份尊贵,不需要向崇明帝行跪拜礼,只作揖。
“唐爱卿免礼,”崇明帝身披黄绸子斗篷,让廖无春扶着下马,“两位副将也平身。”
“走,”崇明帝说,“带朕去看看,朕的镇国大将军,把新兵练得如何。”
唐煦遥平时军纪严明,管束得狠,新兵挥枪整齐,骑兵上马迅疾,弓箭手不说百步穿杨,这射箭打靶也是十拿九稳的,崇明帝非常满意,临走时叫住唐煦遥,让他到营帐里说话。
唐煦遥想着一会江翎瑜还想看自己穿铠甲的样子,就没换,进了营帐,朝着皇帝作揖:“圣上,您找我。”
“嗯,坐吧,”崇明帝看着唐煦遥搬过椅子坐下,说,“朕接了一批折子,说是真定府出了个命案,惨烈异常,有三日了吧,知府啊,提刑按察司都束手无策,故上禀朕求援。”
唐煦遥默不作声地听着,猜着崇明帝这意思,是要让江翎瑜出山了。
“如此,朕给你们三日期限拾掇行李,第四日,朕备下马车,送你们到真定府去。”
崇明帝思来想去,还是不绕弯子了,直白说:“朕先前说过,不怀疑江家与唐家的忠心,只是你们情爱之事,莫要影响公务,待你们功成回京师,朕赐你与江翎瑜的婚事,可风光大办,到时朕也会送上贺礼。”
唐煦遥早知道皇帝爱给人赐婚,到了如今地步,一点也不意外。
“臣叩谢圣上。”即使唐煦遥知道皇帝爱当媒人,听到他亲口说要让江翎瑜风风光光地嫁给自己,还是欣喜欲狂,披着几百斤的铠甲跪在地上,给皇帝磕了一个响头。
“真是奇怪,”崇明帝皱眉,“朕封你为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你不跪谢朕,赏你星月宝剑,稀世难得的玉腰佩,也不曾见你如此欣喜,现在赐一桩婚给你,你竟破天荒地给朕磕了头?”
“皇上,”唐煦遥还跪着,说话时满眼认真,“臣爱慕江尚书至极,想娶他做夫人,日日厮守。”
崇明帝不懂这断袖将军的心思,但懂他用情至深,于是答应:“放心,朕贵为天子,说出去的话,必然会兑现。”